阿大的一天
阿大的身體,這兩年下滑得厲害——駝背駝得越來越厲害,身體前傾幾乎達(dá)到90度。
不少人以為阿大7月份暫時歇業(yè),是為了歇夏,實際上他是因為左腿靜脈曲張住院,“前后住了6個星期”:“這是職業(yè)病,沒辦法。”
阿大開門迎客,一般是在清晨五六點鐘,但他每天必須在凌晨3點就要起床。起床后,他要用機器和面、切小蔥,生爐子,準(zhǔn)備兩三個小時以后,才能在清晨五六點鐘開門做生意。
阿大的蔥油餅之所以好吃,一是油酥、小蔥用料足,二是煎完后要放到爐子里烘。
“烘”是為了用明火將餅上的浮油燒掉,這樣,蔥油餅就不會油膩。但因為太過耗時,大部分做蔥油餅的人都省略了這道工序。恰恰是因為阿大的這份堅持,保留了蔥油餅最原汁原味的“上海味道”。
做蔥油餅,一份慢活,20分鐘一鍋,一鍋只能做10個。即便每天限量做300個餅,也需要阿大不吃不喝不停地做10多個小時。
9月20日,阿大從早晨6點一直做到中午,簡單扒了幾口泡飯,繼續(xù)做餅,一直做到下午3點半。
為什么中間不休息一下呢?
“人家排了那么久,我萬一休息至少一刻鐘、半個小時,人家等了會心急。”
收攤后,阿大喜歡抽煙,這是他放松的一種方式,他一天要抽掉一包多。相較于匆匆應(yīng)付的早飯和中飯,阿大晚飯會自己下廚,燒上一兩個小菜,自斟自飲喝掉一瓶黃酒。
晚上七八點鐘,在很多人還在看電視時,阿大已經(jīng)開始休息,因為第二天還要早起。一年365天,阿大幾乎都是這樣過的,“天熱時,汗淌淌滴;天冷時,冷得不得了”。
阿大的家庭
阿大并非天生駝背,十二三歲時,他在川沙學(xué)農(nóng),因為挑棉花扭了一下,被診斷為脊柱側(cè)彎,后來去醫(yī)院動了手術(shù)。如今,阿大的背上,依然可以看到縫的20多針。
上世紀(jì)80年代初,阿大下崗后,因為上海灘馬路上賣蔥油餅的非常多,他也開始跟人學(xué)做蔥油餅。
1982年開始,他自己開始出攤,先做蔥油餅,后來面、餛飩、排檔都做過。1985年,他最先在南昌路181號附近一間臨時房子做蔥油餅。2003年,臨時房子被拆后,他就搬到了現(xiàn)在的地方,至今已有13年。
1991年,35歲的阿大喜得貴子,但卻在兒子3歲時,與妻子離婚:“這個婚姻是親戚介紹的,大家不是很了解。后來,談不攏嘛,大家就分手算了。”
離婚后,孩子跟著阿大,好在還有父母幫忙帶孩子,阿大就靠著這個蔥油餅鋪子,撐起了整個家。如今,阿大的兒子已經(jīng)大學(xué)畢業(yè),開始了工作。
在一部關(guān)于阿大的紀(jì)錄片中,說起這段經(jīng)歷,面對記者“你怨過嗎”的提問,阿大如是回復(fù):
“怨當(dāng)然怨過了。有時候累了確實很怨的。但是怨沒辦法啊,也要做的。有時候是怨,但是做做后來就習(xí)慣了。有時候,比如停下來三四天以后,想再休息兩天,又想不對了,不能休息了,再休息人要懶掉了。做做就不懶了,做做就習(xí)慣了。而且,說句難聽的,在我做生意的時候,門口交關(guān)(上海話,‘許多’的意思)人陪我吹牛皮:阿大,今天做了多少餅啊,今天早上幾點鐘做的啊。還有人開我玩笑,阿大,老婆有了嗎?沒老婆,幫儂介紹老婆,一天過得快得不得了。”
阿大的傳言
網(wǎng)上有消息說,阿大買了3套老洋房,他做蔥油餅已經(jīng)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滿足大家吃正宗上海味道蔥油餅的需求。
“聽說儂蔥油餅做得發(fā)財了,買了3套老洋房。”阿大不時也會碰到鄰居,開他玩笑。
阿大從來不惱,都是笑著回應(yīng):“老洋房算什么,飛機都買好了。”
阿大說,這筆賬其實很好算,他一天賣300個蔥油餅,一個5元錢(以前賣4元,最早賣6毛),一天1500元,凈利潤算一半,一天也就賺700多元。除去每周三休息1天,一個月賺不到20000元。
因為年紀(jì)大了,阿大還雇了一個阿姨,幫忙打下手,一個月工資4000元,這樣算下來,他每個月的純收入不過10000多元:“不管刮風(fēng)下雨,天天凌晨3點起床,一天要站10多個小時,煙熏火烤,你說是不是辛苦錢。”
說起房產(chǎn),阿大直言,家里的確有3套小房子,但都是父母去世后留下來的,包括南昌路一套18平方米的小房子,瑞金二路一套20多平方米的小房子,婁山關(guān)路的房子最大,也只有30幾個平方米。
阿大說,小時候家境算是不錯的,母親是一所高校的老師,父親則是轉(zhuǎn)業(yè)干部,到了他這一代,沒能有更好的發(fā)展。阿大還有一個弟弟,因為身體不好,常年住院,也一直要靠阿大照顧。
阿大的傳承
阿大蔥油餅的傳承,一直為大家所關(guān)心。9月20日,重新開業(yè)第一天,不但有人來拜師學(xué)藝,還有做蔥油餅的攤主專門從徐匯區(qū)跑來討教。
有鄰居開玩笑:阿大,技術(shù)都被人學(xué)去了?
“啥技術(shù)?我又沒啥技術(shù),沒秘密,又不是造原子彈造氫彈,還秘密?”阿大說,蔥油餅技術(shù)很簡單,要用心做,都好吃的;不用心做,搗漿糊,肯定不好吃的。
阿大也曾收過幾個徒弟,但沒有一個堅持下來的。
“我一個同學(xué)的女婿,堅持了半年,算是最久的;我一個堂兄弟只堅持了一個禮拜。”阿大說,做蔥油餅,最起碼要有吃苦精神,沒吃苦精神,根本做不下來。
也曾有人來找阿大開過連鎖店,但被他拒絕了。
“我說,我做不好這個。店一開多,每個人手勢不一樣,味道就不一樣。”阿大說,他不想自己做了三十幾年的招牌,被別人做坍掉:“我不像人家搶鈔票一樣,有人跟我講,弄兩個人,再弄個爐子,我不要這樣。我只要保持原來,這樣做下去,不要走下坡路,不改變以前的味道,就可以了。等到做不動了,就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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