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 存
羅春英祖孫住的房子,就在耒陽市市標廣場一公里外。沿街開著許多售賣瓷磚、燈具和五金的商店,建材和沙土在坑洼不平的道路邊堆積。在湘南連綿的陰雨下,黃褐色的泥漿不斷地涌到路面上。
20多棟紅色墻磚的8層樓組成了這個小區(qū)。小區(qū)中央有一片面積不小的“花園”,正中間潦草地種著一棵樹,圍著它用水泥砌了一個粗糙的矮墻?;▓@里稀稀拉拉地栽著灌木,雜草和垃圾遍布,有幾只雞在里面踱步。
小區(qū)的入住率并不高。每一棟樓都有好幾家露出黑咕隆咚的窗口和灰色的毛坯墻。到了晚上,亮著燈的窗子還不足四分之一,小區(qū)里也沒有路燈,四下黑漆漆的。
羅春英住在其中一棟樓的4層,黑胡桃木色的大門上貼著“龍年吉祥”的年畫。
她只有兩個女兒。
大女兒嫁給了蔣國貴,都在一個鄉(xiāng),兩家相距不過4公里。老伴去世后,羅春英就到臺州跟著大女兒一起打工。玲玲出生后,她在臺州幫她們帶孩子。去年6月,因為租房的種種不便,她帶著玲玲回到耒陽市區(qū)居住。
為了支撐這個家,蔣國貴夫婦耗盡了心血。
蔣國貴的老家,在耒陽城西北20多公里處。丘陵地形把農(nóng)舍分隔成四處散落的一叢一叢。背靠著小山的地方聚著十幾座小樓,走過去卻發(fā)現(xiàn)一片寂靜,房屋大都破敗,一棵死樹直直地倒在土黃色的湖面上。
唯一晾著衣服的房子就是蔣國貴從小生長的家。房前地上撒著一點紙錢,盆里還留了一些沒有燒透。屋里跟房子的外觀一樣老舊,木板拼的門縫隙很大,風(fēng)一絲絲滲進來。門框邊的墻皮褪開,露出里面的磚。
櫥柜上面擺著一臺十幾寸的老式電視機,那是蔣國貴父親平日唯一的消遣。
蔣國貴的大女兒生下來就有毛病,每月都要到衡陽市的醫(yī)院化驗開藥,一次要花500多元。他的母親毛病也不少,藥不能斷,一天也得花費小20元。
家里花銷太大,光靠兩個兒子打工掙錢不夠,蔣國貴的父親,不得不曬點干貨到集市上賣,“賺一個有一個”。
“現(xiàn)在我老爸還能做一點農(nóng)活,可以維持一下,再過個幾年,做不了的時候,還得我們擔(dān)起來。”蔣國貴說。
不出去就掙不到錢,這已經(jīng)成為全村人的共識。耒陽沒什么實業(yè),煤炭又不賺錢了,村里的青壯年幾乎全出門了,村里一片蕭條。
“在這附近的話,幾百塊錢千把塊錢一個月。哪里能維持家里?根本維持不了。”同在臺州打工的蔣國貴的哥哥說,在臺州不一樣,訂單多的時候一個月拿七八千元,少的時候一個月也能掙兩三千元,即便夫妻倆基本一個月開銷兩千多元,也比在家里的情況要好很多。
前兩年,玲玲的奶奶不小心摔了一跤,本來準備要動手術(shù),因為沒錢,拖到現(xiàn)在還沒做。
所以,當(dāng)玲玲出生不久后,夫妻二人就抱著孩子前往臺州打工。當(dāng)女兒快滿兩歲的時候,悲劇發(fā)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