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五年五月廿八日上午十時正,‘總統(tǒng)’召見我,第一句話問我近來看什么書?我回答:‘看《南宋史》。’他說:‘那很好,很好。’他接著說:‘你沒有什么,你以后少跟政客們來往。’我回答他說:‘是的,我一生最討厭玩政治和與政客打交道。’他隨即說:‘這次我要把你給孤立起來。’同時他面色變得很難看(氣憤),隨即又回轉(zhuǎn)微笑(不自然的)說:‘你對于訓練部隊很好,不過打仗不行。’
我當時聽了他這話,幾乎迷惑了。真是使我啼笑皆非,不知從何說起。我當時直言以對:‘不然,將不知兵,何以為戰(zhàn)?蓋兵戰(zhàn)實為一體兩面,而不可分離。竊職總發(fā)從軍追隨鈞座卅余年,轉(zhuǎn)戰(zhàn)國內(nèi)外大小凡百余戰(zhàn),從未辱鈞命,而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守無寸土之失。殊不知鈞座所言‘打仗不行’何所指也?若言爭權(quán)奪利,欺世盜名,則我不屑也。’言畢敬禮而退。未想到這竟是最后一次的見面。”
面對山雨欲來,謠言滿天,許多人勸孫立人盡速出走,但耿直的孫立人自認問心無愧,不為所動。而此時已被逮捕的郭廷亮,被押往高雄鳳山審訊,政工干部要他承認有謀叛意圖,逼他交出孫立人的所謂兵變計劃。郭廷亮自然嚴詞拒絕了這些子虛烏有的問題,于是遭受嚴刑拷打。他不為所動,堅持不承認有謀叛企圖。眼看一招不成,保密局特勤室主任毛惕園又策劃出一計。先是將郭的妻兒也關(guān)入監(jiān)牢。然后他與毛人鳳共同導演,勸郭廷亮寫自白書承認自己是“共產(chǎn)黨的間諜”以此來換取早日釋放,并且謊稱保證出獄有工作,不會牽連孫立人。在威逼利誘之下,郭廷亮寫下了“自白書”。接著辦案人員拿著這份“自白書”去威脅其他涉案人員,幾經(jīng)反復,終于有了幾十份令他們滿意的“自白書”。自此郭廷亮“匪諜”案和南部“兵諫”案便告坐實,扳倒孫立人已是箭在弦上。
8月3日,“總統(tǒng)府”局長黃伯度帶著上述“自白書”來到已被憲兵包圍的孫立人官邸,要其引咎辭職。孫立人知道其中必定有詐,斷然拒絕。黃又透過其部下陸軍副總司令賈幼慧,以及孫的侄子孫克剛等,轉(zhuǎn)達“上面”堅決整頓孫立人舊屬的立場,要孫立人顧全300多名部下的性命。自知回天乏術(shù),孫立人無奈寫下一份簡短辭呈。然而這份辭呈并不能令上面滿意,反復幾次,寫出了一份“符合要求”的辭呈。
8月20日,“總統(tǒng)府”發(fā)布“徹查令”,10月23日,歪曲事實的報告出爐,結(jié)論是:孫的部下郭廷亮“為中共工作”,利用孫的關(guān)系在軍中聯(lián)絡(luò)軍官,準備發(fā)動“兵諫”,孫未及時“舉報”亦未“采取適當防范之措施”,“應負責任”。郭廷亮被判處無期徒刑,先在綠島監(jiān)獄服刑,假釋后,卻發(fā)生了在火車上跳車身亡的離奇“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