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張其華（右二）陪同陳嘉庚先生在主席臺上觀看集美學校運動會。

　?。ㄓ浾?姚凡 翻拍）

　　張其華給記者講陳嘉庚先生的故事。

　　臺海網(wǎng)訊 據(jù)廈門日報報道 1950年9月，陳嘉庚先生決定離開居住了60年的新加坡，回到故鄉(xiāng)集美定居，直至1961年病逝。這10余年間，廈門市原副市長張其華是嘉庚先生的貼身秘書，參與和見證了嘉庚先生傾資辦學、生活起居的點點滴滴。日前，記者來到張老家，聽他回顧這段畢生難忘的經(jīng)歷。

　　“像嘉庚先生這樣傾其所有支持國家教育事業(yè)的工商業(yè)界人士，迄今都是絕無僅有的！我常常懷念他，有幸陪伴先生的這10年經(jīng)歷，給我的影響是一生的，先生一直是我孜孜不倦的學習對象！”張老感慨道。

　　回憶起嘉庚先生的最后時光，張老一度哽咽:1961年6月19日，他在彌留之際最后一次講話，還在叮囑要把集美學校繼續(xù)辦下去，交由集美校友會管理。說完這句話，他就昏迷了，直至8月份過世，再也沒有醒來。

　　難忘

　　25歲時第一次見到陳嘉庚

　　陳嘉庚先生回國時，已經(jīng)76歲高齡，不少中央領(lǐng)導勸他留在北京，但都被他婉言謝絕，執(zhí)意回到集美定居?！笆±锱晌胰ギ斔拿貢?，但開始嘉庚先生并不接受，認為自己沒有多少事，不需要秘書。后來經(jīng)過多次懇請勸說，他才勉強接受?！睆埨险f，1950年9月7日，在省領(lǐng)導的帶領(lǐng)下，他第一次見到陳嘉庚先生，那年他25歲。“剛見到他時，我很緊張，先生話不多，不講話時看起來很嚴肅，讓人有敬畏感?！睆埨险f，可當先生一開口說話，距離感就慢慢消除了，先生說話很慢，平易近人。得知張其華也是集美人，陳嘉庚先生對他更加親切了。

　　定居集美后，陳嘉庚先生把主要精力投入到集美學校和廈門大學校舍的修復和擴建上。張其華回憶，當時集美學校和廈門大學因為戰(zhàn)爭，校舍被嚴重破壞，生源大幅度減少。要恢復和發(fā)展需要籌集大筆資金，先生自感:“余乏力辦到，愿無條件交政府接辦?！彼啻螌懶诺礁咝２亢褪≌嚓P(guān)部門，表示這個意愿，還派專人到省里探討此事。陳嘉庚先生說:“如果集美學校由政府來辦，我不再過問學校的發(fā)展，把我的余力放在地方上，協(xié)助政府建設(shè)公共事業(yè)和公眾福利等方面?！钡钱敃r國家鼓勵華僑辦學，表示可以補助經(jīng)費，接辦沒有獲得同意。不久，正當嘉庚先生為修建學校費用發(fā)愁時，朝鮮戰(zhàn)爭爆發(fā)，橡膠價格暴漲，經(jīng)營此業(yè)的族親陳六使、女婿李光前獲得豐厚利潤，陳嘉庚先生就決定從三方面著手籌錢。廈門大學的修建，由李光前承擔，他親口要了600萬港幣；集美學校修建所需遠超過廈門大學，陳嘉庚先生打算由陳六使承擔，陳六使一向支持嘉庚辦學；集美學校的部分經(jīng)費，包括醫(yī)院、圖書館、科技館、電廠等由他自己承擔。后來，由于陳六使成片橡膠園遭大火燒毀，損失慘重，使陳嘉庚先生無法開口。以后集美學校這部分修建資金，改由國家給予贊助。

　　感動

　　不論風雨，天天拄拐巡視工地

　　1950年年底先后成立集美學校建筑部和廈門大學建筑部，主管兩校校舍的修復和擴建。從惠安等地招聘大批建筑工人，高峰時集美達1300多人，廈大近1800人。建筑材料也是嘉庚先生一手操辦，由于當時國家物資十分匱乏。陳嘉庚先生在龍海石碼設(shè)立磚瓦廠，在集美、廈大工地辦起殼灰廠，在海滄等地辦起多家石料廠；他籌集外匯，申請部分鋼材、水泥和小五金等材料進口。

　　張老回憶，興建校舍期間，嘉庚先生已經(jīng)年過八旬。他每天兩次到集美工地巡查，有關(guān)基建工程的重要決定都在現(xiàn)場進行。當時交通不便，出行幾乎靠步行，嘉庚先生每天都要拄著拐杖走好幾里路，風雨無阻。晚上，在樓下都能聽到清脆的算盤聲。“那是他在核算、安排每個工程的開支，作每月的收支預算。”嘉庚先生定期到廈大工地檢查，當時集美海堤尚未興建，從集美到島內(nèi)很不方便，要坐渡輪和客車?？吹郊胃壬绱诵量啵瑖叶啻我o他配備渡輪和轎車，但他都不肯接受，依舊買票乘坐又擠又小的客輪。直到1957年，經(jīng)過多次說服，他才接受了小車。

　　“集美、廈大一棟棟獨具民族風格、雄偉壯麗的校舍，無不凝聚著先生的心血?！睆埨细袊@道，在廈門大學，從1951年到1954年，建起31幢大樓，面積超過6.2萬平方米，比解放前翻了一倍；在集美學村擴建校舍達16萬平方米，相當于之前的三倍半。

　　遺憾

　　代寫先生遺囑，沒見上最后一面

　　張老說，嘉庚先生傾其所有興辦校舍，在他的指揮和支持下，幾年間，廈大和集美修建了近100幢校舍，可他對于自己卻十分吝嗇，舍不得花點錢重修他在抗戰(zhàn)期間被炸壞的集美舊居。“和百幢校舍相比，他故居修建的支出，真是微不足道。”他說，可是嘉庚先生堅決不肯，他交代建筑部門，等所有校舍都修好后，有剩余材料再修復古厝。嘉庚先生興建校舍期間，只能長期住在集美學校校董會樓上的小房間里。

　　1959年，嘉庚先生被查出癌癥?！爸醒腩I(lǐng)導多次要求他留在北京治療，因為校舍還沒蓋完，他堅持回來?！睆埨险f。嘉庚先生更加珍惜余下時間，其間他往返北京和集美多次。1959年，因為放射治療，嘉庚先生右眼失明，但他仍堅持回來參加華僑博物院落成典禮。1960年7月，嘉庚先生最后一次回集美。“當時每天都要換兩次紗布，吃多次止痛藥，但他仍堅持到工地和校園巡查?！敝钡?0月份，先生再也走不動了，回到北京，從此臥床不起。

　　“住院期間，他規(guī)定凡是在校委會有職務的都不準前來探望，連他的親生兒子、孫子去探望，也被他派到集美學校幫忙，只留警衛(wèi)員、護士在他身邊?！睆埨险f。

　　最令張老終身遺憾的是，由于交通不便，當他接到通知趕到北京時，嘉庚先生已經(jīng)昏迷，再沒醒來。“他的遺囑都是由我代寫的，其間經(jīng)過幾次修改，此次，我知道他是讓我趕過去補充遺囑的，可惜沒趕上，無法聆聽他老人家的最后交代?！睆埨线煅实?。后來根據(jù)嘉庚先生遺囑，他的財產(chǎn)包括不動產(chǎn)，全部捐贈作為校委會基金。

　　文/記者 李曉平? 圖/記者 姚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