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的一天,崔國煜從拉薩市區(qū)出發(fā),驅(qū)車近20公里,趕往達孜縣中心小學。汽車經(jīng)過掛滿彩色經(jīng)幡的山坳時,天空吊著黑壓壓的云。抵達目的地時,卻又換了一片天色。
“西藏一天有四季,下雨天晴也隨意。”崔國煜一路介紹著藏地風光。這位西部計劃志愿者對這里的山川河流、四季氣候如數(shù)家珍,他覺得自己“已是當?shù)厝?rdquo;。
崔國煜有著被紫外線染過的黝黑面龐,即便是正午,也依舊穿著黑色皮衣,“這不僅防曬,高原晝夜溫差大,還能防寒。”他卷起衣袖,露出比臉要白好幾個色號的手臂,巨大的色差是西藏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記。
這個來自南開大學的東北小伙,兩次選擇加入西部計劃,來到西藏。
為了不辜負十幾個蘋果
“崔老師……”呼喊聲由遠及近,崔國煜還沒回過神,一個小男孩已撥開人群向他撲來。聽著孩子的笑聲,崔國煜又找回了3年前的“幸福感”。
2015年,作為南開大學第一批赴藏研究生支教團團長,崔國煜來到這所海拔近4000米的高原小學,成為一名“ginla”(藏語“老師”的意思——記者注)。
初到達孜小學,崔國煜感嘆,“這里的硬件都能趕上北上廣的小學了”。老師人手一臺電腦,幾乎所有教室都配備了多功能教學一體機,比他想象中的西部“洋氣”。
但一投入教學,他就發(fā)現(xiàn),先進設備并不能完全發(fā)揮作用。老師大多來自當?shù)?,學歷不高,不熟悉現(xiàn)代化教學設備,特別是互聯(lián)網(wǎng),“以前沒接觸過,現(xiàn)在學起來也慢”。當?shù)鼗A(chǔ)教育薄弱,學生學習自覺性不足。崔國煜接手的五年級數(shù)學成績平均分不足40分。
“這就是我們在這里的價值。”崔國煜說,這里的物質(zhì)條件與十幾年前相比,發(fā)生了巨大變化。如今,志愿者來到西部,帶來的更多是新的知識、技術(shù)和觀念。
這些年輕人習慣為每一堂課做一份PPT,插入圖片、音頻和視頻。在大城市的課堂,這是基礎(chǔ)技能,但對當?shù)乩蠋焷碚f卻很新鮮。支教老師成了他們最好的“培訓師”,“崔國煜們”想讓那些現(xiàn)代化教學設備真正用起來,而不只是“看起來先進”。
科學課上,崔國煜想讓學生感知“力的方向”,就把他們帶到操場,看升旗手向下拉繩,國旗越升越高,旗桿上轉(zhuǎn)動的“定滑輪”改變了力的方向。講解沖積平原的生成過程,他干脆拎來一桶水,倒在學校旁邊廢棄工地的沙堆上。孩子們第一次明白,原來“科學”不只是課本上的繪圖和需要背誦的定理。
這個年輕人也真切感受著被需要、被尊重的快樂。有一次,崔國煜逗一個學生,“能把你的蘋果給老師吃嗎?”等到他上課時,發(fā)現(xiàn)課桌上擺著十幾個蘋果。孩子們以為崔國煜平日里吃不到蘋果,便決定將自己的蘋果送給老師。
崔國煜下決心加倍努力教好他們,才不辜負那十幾個蘋果。
從杜絕抄作業(yè)這個壞習慣開始,崔國煜想把正確的價值觀“種”在孩子幼小的心里。他從不批評做錯題的孩子,只是一遍遍告訴他們“做人要誠實”,“沒做作業(yè)或者做錯了都沒關(guān)系,但絕不能抄襲和撒謊”。
結(jié)束支教離開的那天,有個孩子送了他一張畫。畫上的“崔老師”拿著一本書,旁邊寫著“做人要誠實,不可以撒謊”。那一刻,崔國煜知道,他在孩子們心里埋下的那粒“種子”,正在生根發(fā)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