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捧兒子“臭腳丫“的父親走了》
你不敢想明天,我不肯說再見,有人說一次告別,天上就會有顆星又熄滅。
——《離人》

我能不能分期付款?
“我能不能分期付款?”猶記得你和我說的第一句話。
2017年,你帶著兒子到學(xué)校找我,沒有提前預(yù)約,自己在安安康復(fù)中心轉(zhuǎn)了一圈,我端詳著你,留著酷酷的“朋克”頭,身著花花的彩裝,看上去痞痞的,但干凈也有禮貌,林昊添安靜地跟在身后。
你告訴我,你與妻子離婚多年,孩子都是你帶,父子二人同吃同住,晚上也同睡一張床。話語間,聽得出你對孩子很上心。如今為了生活,要開始工作,無法全身心帶著兒子,家里父母也近八旬高齡,幫不上忙,希望能有專業(yè)的人來做專業(yè)的事,讓孩子有個干凈整潔的地方安置,你放心去工作。
我評估身后的昊添,十七八歲,170cm的個子,看上去依舊是個孩子,坐在一旁玩手指頭,嘴巴時不時發(fā)出一些不著邊際的怪聲,時間久了,耐不住性子會站起來跳兩下,沖過來聞聞我的頭發(fā),又坐回椅子。
大概是感知到我的為難,你趕忙解釋:“我兒子喜歡看美女,特別是頭發(fā)香的,都愛湊上去聞一聞,沒惡意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考慮再三,我答應(yīng)收下這個孩子,但是我告訴你,安安康復(fù)中心目前只能做到日間照顧,上午9點到下午5點提供康復(fù)與安放,下午還得接走。高興沒兩分鐘,你也犯難了,支支吾吾,原來你的工作是開網(wǎng)約車,晚上也得在外面跑,如果不是全托,也騰不出時間來接送。
我送你們父子倆出門,見你失落的身影,第一印象里那個嬉皮的樣子,變換成慈父的形象,一個硬漢,為了兒子,心也變得柔軟。我想起魯迅《答客誚》中那句著名的詩:“無情未必真豪杰,憐子如何不丈夫?”男兒只是有淚不輕彈。
我們互加微信,保持著聯(lián)系,其間,你又來找過我?guī)状?,雖然都因客觀條件,無法將昊添安置在安安康復(fù)中心,閑聊中我對你的處境也略知一二。
你沒有抱怨 盡職做父親
你開過網(wǎng)約車,也當過廚師,沒人幫忙看護昊添時,你會帶著孩子一起出去跑。開車時你讓昊添安靜坐在副駕駛上,不是每個乘客都能理解這種情況,有的甚至拒絕上車,你也沒辦法,無奈又無助,也不過多解釋,空車跑,一邊掉眼淚一邊聽著昊添不時發(fā)出的聲音。
“我覺得這都是命。”你倒沒有抱怨,盡職做父親,“上天安排誰頭上,誰就得認”。
我總是靜靜聽,想起許多年前,一個北京家長寫的文章,父親為了不影響家里其他人休息,帶上孩子凌晨2點在北京二環(huán)內(nèi)狂奔,孩子在車上酣睡,他的眼淚止不住地流,直到快5點了才回小區(qū)。
車子剛停孩子就醒了,父親又累又困,也沒力氣發(fā)脾氣了,想到8點又要去上班,他疲憊地說:“孩子,讓爸爸睡一下吧,爸爸真的很累,把手手給爸爸做枕頭,讓爸爸睡一下。”
他靠在孩子的手上就睡著了,醒來已是7點多。孩子的手一動不動讓他靠了整整一個多小時。
這個故事在我記憶里深藏了多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