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1日，朱之文站在自家麥地里。雖然是名人，他仍會下地干活。

山東省菏澤市單縣朱樓村，村口豎著路牌：“朱之文故鄉(xiāng)”。

4月14日，人們涌進朱之文家拍照。

　　每天，朱之文的院子里擠滿了人，不少人靠拍攝朱之文來賺取流量和收入。A14-A15版攝影/新京報記者 鄭新洽

　　山東朱樓村眾多村民靠拍朱之文掙錢，直播者中最小7歲最大74歲；為直播有人半夜翻墻入院

　　4月11日一大早，朱之文喝了三碗稀飯。

　　能喝稀飯，算得上好日子。

　　2011年，在北京錄《星光大道》的時候，他睡不慣酒店的床、吃不慣大魚大肉，雖然這檔節(jié)目讓他成了紅遍全國的“大衣哥”。

　　成名9年，當(dāng)初那個穿件破舊的軍綠色大衣，窮困潦倒的建筑工人朱之文，生活徹底改變了。

　　在山東省菏澤市單縣朱樓村，村口特地豎了路牌，標(biāo)示著“朱之文故鄉(xiāng)”。

　　每天，全國各地的粉絲涌入這個小村莊，要看看大衣哥長什么模樣。近些年，短視頻平臺興起，鄰居們發(fā)現(xiàn)，靠拍朱之文的視頻發(fā)在網(wǎng)上，一個月能掙到過去一年種田的錢。智能手機代替了鋤頭，朱樓村的村民們離開田地，聚集到了朱之文的院子里。

　　“開車幾百公里，代表全國人民來看你”

　　下午4點52分，朱之文決定開院門了。妻子李玉華趕在他前面跑到門口，兩個手機同時打開，鏡頭對著門口，準(zhǔn)備第一時間拍下人們涌進門的畫面。

　　從中午開始，門口已經(jīng)圍滿了人。鄰居朱三闊給朱之文打電話，“門口停了八輛車了！”一道鐵門把人們和朱之文隔開，有人在外面用力砸門，喊著他的名字，“大衣哥，我們開車幾百公里，代表全國人民來看你，你不能把我們拒之門外啊！”

　　朱三闊開了直播，進不了院子，就直播大衣哥家門口，標(biāo)題就寫上“大衣哥不開門”。鏡頭晃到門口等待的人身上，烏泱泱幾十號人，有人對著鏡頭質(zhì)問，“大衣哥架子這么大嗎？”

　　最先沖到門口的，是朱之文養(yǎng)了4年的狗，對著門口砸門的陌生人“汪、汪”地叫。有個女子說自己從幾百公里外趕來，就為了給朱之文送三包粉條，粉條從外面扔進院子，倒是砸壞了朱之文家的彩燈。

　　大門打開，像流水一樣，全部人都擠進來了，填滿了院子。

　　人流跟著朱之文走到后院，朱之文指給他們，牡丹開了，“不難看吧？”

　　沒有人的精力在花上，人們簇擁著要和大衣哥合影，六位從寧夏一路趕過來的姑娘，以牡丹為背景拍一張、搖椅為背景拍一張、油菜花做背景還得拍一張，六個人集體和大衣哥拍一張，單人再拍一張，光是這樣拍下來，手機拍了不下兩百張。

　　人們的鏡頭跟著朱之文走，他去院子里澆水了、喂雞了、坐在板凳上洗手了，最夸張的一次，朱之文去上廁所，發(fā)現(xiàn)有人跟著要進廁所大門。

　　院子里，人們喊著“朱老師打個招呼”、“大衣哥看這邊”，為了吸引他注意，拍桌子的、亂叫的，有個女人差點被桌邊點著的香燒了衣服。

　　幾位網(wǎng)絡(luò)主播經(jīng)過了精心打扮，衣服齊整、頭發(fā)梳得油亮，倒是朱之文顯得太隨便了：頭發(fā)也沒洗，穿一件掉色、發(fā)黃的襯衣，褲腿上還沾著前一天下地干活蹭上的泥。他總穿兩身衣服，一個黑白格子襯衫，一個藍色的馬甲，直播間有粉絲問他的經(jīng)紀(jì)人朱四東，“大衣哥就這一個褂子嗎？”

　　他背一個已經(jīng)背了9年的包，修修補補了四次。包里，用來記演出日程的本子封面掉了，水杯是參加活動別人送的，衛(wèi)生紙是用了一半的卷紙，坐車的時候用來墊腰的枕頭爛了一半，棉花露出來?，F(xiàn)在，雖然一場演出對外報價10萬元，他依舊是樸實的農(nóng)民形象，最喜歡坐在自家院子里攤煎餅。

　　成名把他的清靜生活打破了，每天，院子里擠擠攘攘都是人，求助的、合影的、說要給他看腰疼的，委托他上電視的、來吸粉的、看熱鬧的，朱之文心軟，哪個都拒絕不了。

　　這些年，光是說能給他看腰疼的就來了幾十個，沒一個真的治好了。有人進了門，看腰看了幾分鐘交了底，“朱大哥，我老公得癌癥了，你幫幫我吧！”

　　今年年初，有人從南方一路徒步過來，正趕上朱之文外出演出。他也不著急走，在門口支了帳篷睡覺，隨身帶著發(fā)電板、大米和煤氣罐，守了快一星期，直等到朱之文回來，高高興興合了影。

　　人群簇擁著朱之文，從牡丹花旁挪到邊上的長凳，十多米路程，夾雜著合影，足足花了一個多鐘頭。凳子是從網(wǎng)上買的，是二手的公園樣式的座椅，已經(jīng)用了兩年。剛在長凳上坐下，有個小伙子擠到第一排，要朱之文聽他唱歌。

　　“我給你個機會喊一嗓子”，朱之文鼓勵他。

　　男孩顯得局促，下巴抽搐，等了接近一分鐘，他開口了，唱的是《西游記》主題曲《敢問路在何方》。咬字用力，肌肉顯得僵硬，唱完，沒有人鼓掌。

　　朱之文說他唱歌讓人“不舒服”，“你像切黃瓜，一個字一個字咚咚咚的”。所有人都笑了。

　　在朱之文點評的時候，二十多個手機齊刷刷對著他，像是二十多個人形手機支架。

　　每個人都想插上一嘴，制造和大衣哥的互動，最簡單的方法是重復(fù)他的話。朱之文講到了唱歌發(fā)聲的原理，包括聲帶和橫膈膜，馬上有人大聲說一句“橫膈膜”，有人決定離開院子后要馬上去KTV，顯然忽視了村子里沒有KTV。

　　下午5點多，朱之文要出門去鎮(zhèn)上取快遞，朱三闊、經(jīng)紀(jì)人高貴等人都搶著開車。

　　現(xiàn)在，出門取快遞成了朱之文最喜歡的娛樂活動。從家開車到鎮(zhèn)上，六個快遞站點挨個走一遍，少說得半小時，在車上，朱之文能清靜一會兒。

　　跑了6個快遞點，朱之文問朱三闊，“你覺得俺家(那些人)走完了嗎？”

　　“走不完，”朱三闊說，“天不黑就走不完。”

　　就是收門票，這人也得進來

　　取完快遞回來，已經(jīng)是下午六點了，村子里天黑得早，朱之文家院子的燈到點自動亮起來。但看起來，沒有人有要走的樣子。大人們圍著朱之文，有四個小孩發(fā)現(xiàn)了院子邊角的魚缸，里面的兩只龍蝦打起來了。

　　“我家一天頂你家三天人多不？”朱之文問高貴。

　　“我家兩年也沒你這么多。”

　　每天，朱之文的院子里擠滿了人，如果非要總結(jié)出個規(guī)律，過年的時候人最多，其次是周末和放假。經(jīng)紀(jì)人朱四東覺得，朱之文家像個旅游景點，“他就是收門票這人也得進來”。

　　還真有打門票主意的，是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拉住朱三闊，“你在這兒開個飯店，弄個酒店，吃住一條龍，肯定掙錢。”

　　看朱三闊沒什么興趣，男人又有了主意，要他開一個茶館，“叫朱之文沒事過去喝喝茶，你這生意就好了，”按照他的構(gòu)想，茶館收進門費，進來了才能看朱之文。

　　對朱三闊來說，他現(xiàn)在不用操心別的事，拍朱之文就夠了。他已經(jīng)拍大衣哥兩年，剛拍第一個視頻，等了一天多，掙了五毛錢。幾天以后再看，那段視頻火力值(某視頻平臺計算收入的單位)超過了1500，相當(dāng)于150塊錢。朱三闊以后都靠拍朱之文掙錢。

　　每天，朱三闊的視頻收入少則100、200，最多的一天，一個視頻就掙了350塊錢。他開了5個小視頻賬號，“一個賬號一份收入，兩個賬號兩份收入”，為了開通更多賬號，他有三個手機號、三個支付寶和兩個微信。

　　除了朱三闊，他的兒子、女兒和老婆，一家人操持十多個賬號，都跟著在朱之文家里直播。下午五點，上小學(xué)的女兒放學(xué)不回家，直接跑到朱之文院子里直播。

　　聽說搞直播掙錢，村民們紛紛跑來朱之文家里，最小的7歲、最大的74歲，有個63歲的老阿姨，手上推個嬰兒車、懷里抱個寶寶，也跟著拍。

　　在過去，村子里年輕人外出打工，留下的大都是婦女、老人和孩子，他們流向村里的服裝廠、電子廠，拿計件工資，干一天能有五十塊錢?，F(xiàn)在，舉著手機拍拍，運氣好的，一天就能有200多塊錢收入。

　　朱之文的經(jīng)紀(jì)人高貴估計，整個村里一千多號人，拍朱之文的，“沒有100也得有70、80個”。

　　74歲的朱西卷住在朱之文家斜對面，聽說拍視頻能掙錢，朱西卷狠狠心，掏了1020塊錢，買了個智能手機。他不認(rèn)字，只會點開手機上的小視頻，又因為不認(rèn)字，他不會給視頻取吸引人的標(biāo)題。盡管如此，帶有大衣哥的視頻就代表著流量，兩個月時間，他已經(jīng)把手機錢掙回來了。

　　2018年，為了拍視頻，甚至有人從大門翻進來。朱之文的大門口有兩個石獅子，還養(yǎng)了棵歪脖子樹，人們踩著石獅子、一腳蹬到歪脖子樹上，翻個身就能進院子。為了防止人進來，朱之文先是裝高了圍墻，又種上了仙人掌，還是攔不住。朱之文出去演出，半夜，有人跳到院子里，宣稱要給網(wǎng)友們直播朱之文一家是怎么睡覺的。妻子李玉華害怕了，找到朱之文說，覺得不踏實。

　　朱之文給家里新裝了大門，村民們生氣了，視頻拍不了，在門口罵朱之文架子大。大年初一，騎在大門上喊著“朱之文，發(fā)紅包！”沒人開門，有人直接把新貼的對聯(lián)撕了。

　　春節(jié)過后，朱之文在門上裝了39根10厘米長的鐵釘，并請鄰居幫忙寫上字：私人住宅 嚴(yán)禁闖入 攀爬危險 后果自負。

　　朱之文覺得，他是名人，不好發(fā)作。實在累了，把門一關(guān)、上臥室里睡覺。外面敲門的、喊話的、丟東西的，蒙上被子，也就當(dāng)聽不見。有人給他打電話，“快出來看看吧，有個八十多的老大娘，就為了看你一眼啊！”他心軟，又起來拍照了。

　　晚上7點，朱之文累了。

　　下午剛開門的時候，有人找他拍照，他還配合著挺胸站直，到現(xiàn)在，朱之文顯得垮下來了，步子放慢，一只手得扶著腰。因為常年演出，朱之文得了腰椎間盤突出，站久了腰疼，他的院子里到處是凳子。

　　像上班一樣，他的工作是配合著合影。每天，粉絲、鄰居和幾位經(jīng)紀(jì)人定點到家門口等著，9年了，朱之文沒有一天清靜過。妻子李玉華也煩了，“別的明星，人家合個影也都走了，就我們家這院兒里坐一圈人。”

　　朱之文習(xí)慣在晚九點前睡覺，4月12日，他還有一場在延安的演出，早上六點就要準(zhǔn)備出門。

　　晚上八點半，人終于散了。

　　被改變的家庭

　　4月12日早六點多，朱之文離開家去延安演出，他告訴李玉華：“明天回來挺晚。”

　　過完年，李玉華也開始直播，她不認(rèn)字，別人幫她注冊了賬號。現(xiàn)在，李玉華也成名人了。

　　李玉華不會唱歌，直播間里，她會把手攥成拳頭，“感謝老鐵給我送的西瓜”。朱之文喜歡小雞，從地上把小雞捧起來，摸它光滑的羽毛，同一只雞出現(xiàn)在李玉華的直播里，以顯示和大衣哥的親密關(guān)系。雞立在手掌上，李玉華說：“老鐵們，這就是大衣哥的雞。”

　　朱之文在家里練歌，她舉著手機湊近，把兩個人都框進鏡頭里，跟著音哼哼幾句。聲音小，尾調(diào)拉長，底下評論里，粉絲們讓她“別唱了”，“再唱把人都唱跑了”，他們只想看大衣哥。

　　從過年到現(xiàn)在，李玉華已經(jīng)掙了一萬多塊錢。她成了拍視頻最積極的那群人，村民們不再叫她的本名李玉華，開始叫她大衣嫂。

　　朱之文去延安演出的當(dāng)天，女兒朱雪梅剛開通了直播權(quán)限，她有7000多個粉絲。李玉華指導(dǎo)她換個頭像和名字，“你就拍個我當(dāng)頭像，就說我是大衣哥女兒，頭像是俺媽。”

　　以前，李玉華問朱之文，“你咋不開個賬號，也直播？”

　　朱之文不喜歡那些。去往延安的車上，他看各種小動物的視頻，但從來不看村民拍的自己。每天，總有十多個手機對著他，他學(xué)會了多招手、少說話，多唱歌、少說話，多微笑、少說話，總之，最大的原則是少說話。“他都在那直播呢，你一句話說錯了，那就收不回來了。”

　　朱之文不在家，院子終于清靜了，女兒朱雪梅下樓吃了一頓飯。以前，有人拍了她放在網(wǎng)上，朱雪梅以葛優(yōu)癱的姿勢躺在沙發(fā)上，網(wǎng)友們在底下留言，這就是大衣哥的女兒嗎？怎么這么沒規(guī)矩？

　　這些話看多了，她也就不愿意下樓了，從淘寶上一箱一箱地買零食。

　　朱之文介紹女兒去超市上班，不去，去衛(wèi)校學(xué)護士，不去，在家里吃的、用的都好，女兒不愿意受累了。

　　兒子朱單偉也不出門，房間里，地上丟著紙和吃燒烤用完的竹簽，油灑在被子上，有兩只屎殼郎在屋子里兜圈。正對著床頭的，兩個電腦、一個電視機、三個音響，構(gòu)成了標(biāo)準(zhǔn)的宅男生活。

　　朱之文剛出名的時候，成群的人圍到家里，給孩子買奶糖吃、買游戲機玩，朱之文家第一次有了電腦，等他出去演出，兒子迷上了打游戲。他給兒子拔網(wǎng)線、藏鼠標(biāo)，給整個屋子斷電，結(jié)果等他睡覺了，起床發(fā)現(xiàn)，兒子又把電腦打開了。

　　他在家的時候，勸兒子、女兒要讀書，“在農(nóng)村要想有出路，你都得上學(xué)”，孩子怕他，都去學(xué)校，等他出去演出，兩個人又跑回家上網(wǎng)。到現(xiàn)在，女兒初中沒讀完、兒子剛讀完高中，已經(jīng)全部輟學(xué)在家。

　　學(xué)校的教導(dǎo)主任黃先生記得，兩個孩子讀書的時候基礎(chǔ)不好，父親成名以后，總想著逃課不來學(xué)校。他從沒見朱之文來過學(xué)校，每個月，只有李玉華來給孩子送吃的、送衣服，李玉華不認(rèn)字，她管不了孩子。

　　朱之文有意培養(yǎng)兒子做自己的經(jīng)紀(jì)人，出去演出，他有時要帶著朱單偉。但是朱單偉說，他有自己想做的事，他想開個服裝店，不想跟著父親去演出。

　　朱單偉感到父親變陌生了?，F(xiàn)在，父親帶著他出門演出，兩個人坐在汽車后排，一路上一句話都不說。他覺得跟父親沒什么好聊的。

　　種自己的花

　　成名以前，朱之文在外面做建筑工人，一天掙15塊錢。怕耽誤工作，只能湊時間練唱歌，早上四點多鐘起床，跑到小河邊上，一唱三個多小時。

　　周圍一片空曠，只有魚在河里撒歡，看著花和垂柳、水鳥飛來飛去，那是朱之文最愉快的時光，沒有人打擾他，“大自然是我的觀眾。”

　　朱西卷說，當(dāng)初，十里八鄉(xiāng)都知道朱樓村出了個愛唱歌的人，村民們暗地里說他不干正事兒、神經(jīng)病。閑的時候，戲耍一樣喊他“唱一嗓子”，朱之文高興。現(xiàn)在，村民們舉著手機圍在他周圍，再提“唱一嗓子”，朱之文不愿意了。

　　這些年，朱之文越來越頻繁地想到離開，想干脆誰也不管了、退出音樂圈，他攢了足夠多的錢，想自己拿個箱子，天南海北跑著學(xué)各地的藝術(shù)。

　　2011年，李年和妻子于文華帶著《星光大道》的導(dǎo)演到朱樓村，見到了當(dāng)時的建筑工人朱之文，穿了件破舊的軍綠色大衣，里面紅色的毛衣破了個洞，怯生生地躲在人群外，不敢上前說話。9年來，李年覺得，朱之文“保持著農(nóng)民的本質(zhì)不變”，他對物質(zhì)沒有要求，就喜歡住在村子里，有鵝、有鴨子、有雞、有田。

　　兩個人打電話聊天，朱之文總向他請教音樂上的事，“音樂上怎么處理，體裁如何把握等專業(yè)的事”。

　　最近兩年聯(lián)系，朱之文告訴李年，他感到困惑。村子里，找他借錢的人越來越多，“大家就覺得他應(yīng)該怎么怎么樣，過年要他發(fā)紅包、找他借錢，沒人理解他。”

　　朱三闊跟著朱之文出門，發(fā)現(xiàn)賣東西的都要給他加價。朱之文出門買繩子，一捆要100塊錢，朱之文從城里打車回村，15公里路要價100塊錢。

　　朱之文在許多村民們心中被認(rèn)為一年賺幾十個億，錢多得花不完。這樣的心態(tài)下，大家對他的付出理所當(dāng)然，朱之文家里有一箱子欠條，總金額超過一百萬。

　　朱之文說，他房子建得漂亮一點，三餐吃好一點，會被認(rèn)為炫富。妻子打扮入時了，被村里人說成“越來越像城里人了”；下地干農(nóng)活，又被認(rèn)為是故意作秀。

　　過去，朱之文在意別人的想法，2012年，朱之文為村子修了路，給那條路立了碑，寫著“之文路”。幾天后朱三闊路過村口，看見碑被砸了，稀碎，渣掉了一地。他給朱之文打電話，朱之文說，“砸就砸了吧。”

　　朱之文給村里買了健身器材，像是公園放置的那樣，結(jié)果剛過了一天，晚上就被人挖了土。只能花300塊錢再請了工人，把器材全挪到了自家院子里，擠在花園的間隙。

　　給村里交垃圾費那次，三萬塊錢，朱之文發(fā)現(xiàn)沒人念他的好，第二年，他不愿意交了。平攤到每個人頭上，是30塊錢，村民們反過來罵他，在接受央視采訪時，村民們說“每一家給一萬元，再買一輛車，才記你的好。”村支書朱宇誠也說：“包括縣里鎮(zhèn)里都是極力地培養(yǎng)他，要不然他根本走不到這一步”。

　　現(xiàn)在，很多村民靠拍朱之文賺了錢，朱宇誠說，十個指頭都有長短，大部分人還是感謝他的。

　　朱宇誠說，村里已經(jīng)和山東濰坊一家公司簽了合同，要把朱樓村打造成“大衣哥度假村”，就在朱之文院子南邊的空地上，搞垂釣、采摘，讓朱之文開培訓(xùn)班教人唱歌。當(dāng)然，朱之文是不收培訓(xùn)費的。

　　朱宇誠告訴記者，朱之文剛出名的時候，“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現(xiàn)在，他想清楚了，就應(yīng)該“回報家鄉(xiāng)”。

　　4月14日這天，朱家照例熙熙攘攘，走到后院，朱之文指著一朵桃紅色的牡丹花問，“這不難看吧？”

　　“好看”，人們附和著，李玉華第一個越過護欄站到跟前，把手機湊近，人們圍到牡丹跟前，每個人都擠著拍幾張。

　　朱之文走到一旁，他看見，那株淺粉色的牡丹也開了，真美啊。

　　面對花，他的表情變了，幸福、寧靜、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