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憑什么拿到“終身成就獎”

樊富珉為清華大學學生演講。
65歲的樊富珉在清華大學開了13門心理學課。她的公選課要靠搶,有的學生從大一選到大四;有的學生選不上,就一個宿舍派一個代表去聽。
她去過39次汶川,做震后心理援助。她在“非典”時把辦公桌臨時改成心理熱線點。
她翻譯修訂的《大學生心理健康篩選量表》成了全國數(shù)百所高校大一新生入學時用的心理健康評估工具,每年能篩出5~8%的新生,為大學生心理問題的早期發(fā)現(xiàn)和早期干預提供可能。
兩周前,樊富珉獲得中國心理衛(wèi)生協(xié)會大學生心理咨詢專業(yè)委員會首次頒發(fā)的“終身成就獎”,全國只有兩人獲得。
她說:“這個獎雖然是我來領,但我清楚這是給我這一代人的。”她將這一代人的使命稱為“在荒蕪的土地上播下健康的種子”,但“冒了很多風險”。
她還記得,1990年代初,清華大學心理咨詢中心只是一間臨時的學生宿舍,沒有專職老師,沒有經(jīng)費,她坐在那個只有一張桌子的房間里,很少等到學生來。偶爾有幾位學生,“都是貼著墻來”,那時社會尚不了解,認為心理咨詢是“有病”,“污名化很嚴重”。
樊富珉是在日本筑波大學留學時,第一次接觸大學生心理健康篩選量表,她迫不及待地翻譯過來,進行修訂。她去院系做講座,先試著給三四百人做測評,沒有電子表格,她就收回紙質版問卷一張張算。遇到有抑郁傾向的同學,她就挑出來,再給這位同學寫一封信,請他來心理咨詢中心。她經(jīng)常騎著自行車到學生宿舍樓里的班級信箱送信,“你不能直接去找同學,同學害怕讓人知道啊。”
她四處宣傳,“學生心理咨詢是針對正常的有煩惱的普通人,不是針對病態(tài)的人。”
學生蘇細清記得,當年她們那一批20人跟著樊富珉學心理咨詢,有的是念化工,有的是念紡織。樊富珉帶她們去香港學習大學生心理工作的經(jīng)驗,帶回“以人為本”的理念。有一位教授拍著桌子質問樊富珉:“以人為本,那誰誰誰那么壞,也要以他為本嗎?”也有電話打來批評她“不該把學生帶到資本主義的香港去學習。”
樊富珉只是說,“我做好了一切準備”。
她至今還記得在日本學習受到的震撼。在一次課堂練習中,老師要8位同學圍成一個圈,留一個口。規(guī)定的場景是大家都處于危機之中,只有一個人能出去。每個人都要說服其他人,說明自己最應該出去。樊富珉懵了,“我受到的教育是把危險留給自己,把機會留給別人啊。”她記得一個男生說,因為我的媽媽打工把我養(yǎng)大,我要出去照顧她。另一個男生是社會醫(yī)學的博士生,他還有兩位病人沒有結束治療,他說他要出去,否則治療就前功盡棄。
其實這個活動不是為了爭奪生存的機會,“而是讓你看到每個生命都是有價值的,是有人需要你的,你不能隨便放棄生命。”
她對著字典,連夜把日本的職業(yè)測量問卷翻譯成中文,像“不動產(chǎn)商”這種名詞她都沒聽過?,F(xiàn)在總有人打趣她,要是靠修訂《大學生心理健康篩選量表》,如今這么多人使用,她靠收版權費“都發(fā)大發(fā)了”。她總說:“好的東西要大家分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