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口人的蝸居
但是,隨著家庭人口增多,工人村的房子,漸漸擁擠起來。
上世紀60年代,沈陽八王寺汽水廠職工楊連廣家里一個尋常夜晚。16平方米的房間里,一家人吃完地瓜、玉米煮成的晚飯,愛人李金鳳坐在鋪著紅格子布床單的床上繡花;家里的老人們坐在床上,做鞋看報;楊連廣坐在三屜桌前的木椅上,彈著大正琴;孩子們,有的聽著音樂,有的嬉戲玩耍,有的躲在壁櫥里的“小床”上,翻著白天剛借來的小人書……一家子10口人都擠在這里。
隨著工人們結婚生子,“豪宅”變成了擁擠的“小房”,很多家庭幾代人擠住在一起。
到了上世紀70年代,李樹義的4個孩子都長大成人,大兒子結婚之后沒住房,只能依然住在家里。李樹義便在房里搭建了“吊鋪”,以便增加面積。大兒子和兒媳住在靠里的床上,拉上布簾遮擋,老兩口兒住在吊鋪下邊,兩個年輕的兒子住在吊鋪上,最小的兒子則擠在壁櫥里。
“我們家當年就這樣!當年我就睡在吊鋪下。”指著“工人村生活館”展廳里的吊鋪,來參觀的73歲老人李淑珍眼里泛著淚花。由于房子小、人多,家家都有壁櫥,里面隔好幾層,白天放被子衣物,晚上每層都要睡一個小孩。
分房時,一個兩室一廳住兩家,共用一個廚房、廁所。廚房狹小,兩家同時做飯,很容易碰在一起。李貴新告訴記者,早上去廁所,兩家都是安排好時間排隊去。鄰居張爺爺家里新買了電視機,附近五六家鄰居擠在一起看“阿波羅登月”,床上、板凳上、地上坐著或站著10多口人。
那時結婚辦喜事都是在家里張羅。住房面積小,只能借用鄰居的房間擺喜桌。樓下支起帆布大棚,搭建爐灶,鍋、碗、瓢、盆、盤也都是鄰居們提供的,碗、盤底部還要貼上各家姓名,以免宴席后還錯人家。
肯努力,就能過上好日子
上世紀90年代末,沈陽工業(yè)企業(yè)陷入發(fā)展低谷,大量工廠停產、半停產, 35萬國企職工中有13萬人與企業(yè)協(xié)議解除勞動關系,還有大量工人回家“休假”,當時的沈陽市鐵西區(qū)“工人村”,被稱為全國最大的“工人度假村”。
“度假村”的背后,是難掩的辛酸。王寧還記得,那時候自己還在上初三,班里隔三差五就要捐錢,每次都是哪個同學父母的單位不行了,家里生活困難,希望同學幫助一下。父母討論的總是哪一家廠子又垮了,工人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我二姑9000元就買斷了幾十年的工齡。因為姑夫也沒有了工作,全家沒有經濟來源,經常鬧矛盾離了婚。二姑帶著女兒搬到‘工人村’的長輩家生活。她離開工廠,不會干別的,只能做點家政零活,收入不穩(wěn)定。為了不交采暖費,她們就在樓里燒煤取暖,女兒的學費也是挨家挨戶借出來的。當時,四五十歲的男工人不好就業(yè),沒有工廠可去,就搶著做一些收入較低的看倉庫、當保安的活兒。”王寧說。
那時的“工人村”,房屋老化嚴重、破舊不堪。
2002年開始,鐵西區(qū)進行“東遷西建”改造,和沈陽經濟技術開發(fā)區(qū)開始合署辦公,共同成立鐵西新區(qū)。200多家企業(yè)搬到城郊,老鐵西區(qū)改造為居住區(qū),通過產業(yè)空間置換,借助級差地租和土地財政推動產業(yè)轉型。鐵西區(qū)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大批企業(yè)再次稱雄,一棟棟新住宅拔地而起。
“無論生活多艱難,只要一大家子人努力,就能過上好日子。”沈陽機床廠的老職工陳國忠說,1999年,大兒子陳富瑞和二兒子陳喜瑞都失去了工作,一大家子搬離了“工人村”,搬到沈陽市大東區(qū)里的棚戶區(qū)住。陳富瑞在工廠開過車,找親朋好友湊錢買了出租車,當起了司機。陳喜瑞和媳婦在農貿市場門外經營了一個早點攤,2008年租了一個門市房,開了一家早點鋪。
春節(jié)時候,陳國忠與當年一個小組的工友聚餐,回憶往昔歲月。如今,很多職工還住在鐵西區(qū),只不過不再是“工人村”,而是新建的高層樓房。“工人村”在城市建設中被拆除,當時鐵西區(qū)決定,保留一“圍合”既一個建筑群,作為歷史文化遺跡,在這里建起了“工人村生活館”。
“工人村的故事,說也說不完。每次過年回家,都要去這里看看。不論我們這些產業(yè)工人的子弟走到天涯海角,鐵西的工業(yè)時代里,都有我們永遠的鄉(xiāng)愁。”王寧說。
來源:http://www.chinanews.com/sh/2017/02-05/8141158.s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