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网站色欧美视频,今夜无人入睡免费播放电视剧,日韩成人毛片在线,粉嫩av中文字幕,国产黄色大片在线观看,哥布林的洞窟,黄色小网站入口

您現(xiàn)在的位置:?臺海網(wǎng) >> 新聞中心 >> 臺灣 >> 寶島萬象  >> 正文

“活在當下”的知名作家林清玄走了!謝謝您帶給我們的生命從容之美(7)

m.dddjmc.com 來源: 福建日報官微 用手持設備訪問
二維碼

法圓師妹

林清玄

      第一次見到法圓師妹,見到的竟是她的裸體。


  那一年,他在彰化的一個地方駐防,是炮兵班的班長,有一天出操時找不到自己的班兵,等到班兵回來的時候,他罰他們在操場的烈日下站成一排。他雖剛剛升了班長,面對那些老兵還是裝出極度威嚴而生氣的樣子。


    他用力地踹了一個班兵沒有夾緊的小腿關節(jié),壓低了聲音說:“你們最好把去了什么地方說出來,否則就這樣給我站到天黑。”頓了一頓,他冷冷地說:“我說到做到。”


  他不知道為什么要發(fā)那樣大的脾氣,他原也不是壞脾氣的人,只是他見到自己的兵受了處罰,臉上還帶著神秘的嘲諷,雖然閉緊了嘴巴,眼睛里還互相露著笑意,那才真令他怒不可抑。


  “如果你們說出去了那里,我們馬上就解散。”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回營地的中山室。隔著窗戶看看那些兵的動靜,約莫過了半小時,他故意裝成無事的,走到操場前面,帶著一種邪意的微笑問道:“哪一位說?老實說出來,我就不處罰你們。”


  “報告班長,我們?nèi)タ茨峁孟丛琛?rdquo;一位平?;嗟纳系缺?,提足中氣地說,其他的兵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不準笑,把事情說清楚。”


  兵們吞吞吐吐的報告說,營地不遠處有個尼姑庵,住著許多年輕的尼姑,由于天熱,她們下午時分常在庵里沖涼。


  “人家在房子里洗澡,你們怎么看見的?”他的語氣緩和下來,因為發(fā)現(xiàn)自己對這件事感到好奇。


  兵們說,尼姑庵四周種了許多高大的荔枝樹,他們選定了位置,從樹上可以望透窗口,乍到尼姑洗浴的情景。


  一個兵饒舌的說:“報告班長,尼姑洗澡時,光溜溜的,很像櫥窗里沒有穿衣服的模特兒,很是好看......”


  “不準再說了,解散!”他制止他們再討論窺浴的事。


  從此,雖然士兵們到尼姑庵去窺浴的事仍時有所聞,他并沒有再過問,但這件事在他的
心里卻留下一種十分奇特的感覺,可以說有時候他也有過到荔枝林里去窺視的沖動,尤其在
夜里查哨的時候,從營區(qū)的山坡上望到遠處的庵堂,總有幾盞昏黃渺小的燈火自窗口逸出。
但沖動只是沖動罷了,一直沒有付諸實行,主要是有一種罪惡感,看尼姑洗澡在他的內(nèi)心仿
佛是一種極深的罪惡。


  冬天的時候,他班里有一位班兵要退伍了,就是當年看尼姑洗澡被他處罰的其中之一,
依照部隊的慣例,他和其他的班兵在營外擺一酒席,歡送這位即將飛出牢寵的老鳥。他在軍
隊里獨來獨往慣了,因此班兵們一再的叮囑他無論如何要去參加酒席。


  席間,因為酒興的關系,喝到酒酣耳熱的時候,大家談起了部隊中一些值得回味的事,那即將退伍的弟兄意說:“最值得回味的事莫過于在荔枝樹上看尼姑洗澡了,真是人間難得幾回!”然后士兵們也談起被他罰站在烈日下的情景,有一位說:“其實,班長,你應該去見識見識的,哪一天我?guī)闳ァ?rdquo;


  他微笑地說:“好呀!”


  要退伍的那位弟兄走過來擁著他的肩,對大家說:“我們何不今天晚上帶班長一起去,給我的退伍留個紀念!”幾個兵大聲地起哄著,非要把他架到荔枝園里去。


  他們摸黑從營房前的大路轉進一極小的路,走過一些臺階,到了荔枝林里,他的兵選好了一株荔枝樹,對他說:“班長,你上去吧!”他童年的時候是在果園里長大,三兩下已經(jīng)爬到了樹頂,一個兵對他指點了方向。


  從荔枝扶疏的樹葉間隙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見尼姑庵背面的一間小窗,窗里的燈是昏黃,但是在冬日的黑夜卻十分的明亮,他把視線投過去,正好見到一個尼姑穿衣的背影,走出房門。


  然后寂靜了下來,連那些平日吵雜不堪的兵們都屏息地等待著。仿佛蹲在夜間演習的散步坑內(nèi)。隔了約有一分鐘之久,他看見一位年輕的尼姑抱著衣服走進屋里,她穿著一件棉布的淺色寬袍,慢慢地解開腰間的系帶,露出她溫潤的血色鮮麗的身體,有很長的時間使他幾乎忘記了呼吸。


  那個尼姑的身體是玉一樣的晶瑩、澄明、潔凈的,這樣的裸體不但沒有使他窺浴的心情
得到舒放,反而令他生出另外的異樣情愫,就像有一次在寺廟里見到一尊披著薄紗的菩薩雕
像,讓他有一種不可抑止的景仰,忍不住地燒香禮拜。


  他看到尼姑以輕柔細致幾近完美的動作沐浴,然后當他正面面對她的臉時,才發(fā)現(xiàn)她是
一位十分美麗的少女,可能由于長期的吃齋誦經(jīng),她的臉免不了有一般尼姑寶相莊嚴的味道,但莊嚴的眉目并沒有隱藏住她全身散發(fā)現(xiàn)來的生命的熱氣,她的臉上跳躍著明媚的青春,似乎不應該是當尼姑的人。她的頭發(fā)雖然理光了,他卻可以憑著想象,看見她秀發(fā)披散的樣子。


  到最后他深深地自責起來,覺得他們并沒有資格,或者說根本不配來看這樣冰清玉潔的
少女沐浴,他的酒所全退了,想著想著,竟至感到孤單地落下淚來。


  當他們穿過黑暗的林子,走到有路燈的地方,一個兵正要開始講今天夜里窺浴的成績,
突然回頭看見他,驚訝的說:“班長,你哭了?”


  “沒有什么。”他說。


  “你看尼姑洗澡,為什么突然哭了呢?”


  “這跟尼姑沒有關系,真的沒有什么。”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了什么落淚,有一
點點大概和看到那么美的少女去當尼姑有關。她那樣美麗,為什么非要當尼姑,難道人世里
容不下這們的美麗嗎?


  幾個兵霎時間靜默下來,走過鄉(xiāng)下清涼的夜街,遠處的幾聲狗吠,更加增添了寒意。走
到營房門口,他突然擁抱了那個即將退伍的弟兄,互相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個時間,弟兄
們幾乎可以體會到他的心情。他們曾經(jīng)從天涯的各處被湊聚在一起,分離的前晚,互相保守
了這樣的秘密,如果不是前世,哪里有這樣的緣分呢?


  “我會想念你的”。他最后嗚咽著對他的兵說,他的兵沒想到班長對他有那么深的情感,感激得手足無措站在當?shù)兀锪税胩觳耪f:“報告,班長,我也會想念你。”


  自從在尼姑庵的后窗窺浴以后,他休假時,常信步走到庵堂里面。其實那不是一座真正
的庵堂,而是一間寺院,它有著非常開闊的前庭,從前庭要步上廟堂的臺階,每一階都是寬
大而壯實。


  神像所在中廳雖不豪華,但有著一種素凈的高大,聽說這座廟很早就已經(jīng)有了,因此早
就沒有了新蓋廟宇的煙火氣,代之而起的是一種塵埃落盡之美,至于這間寺廟里為什么一直
只有尼姑,就不得而知了。他們的營房就在寺廟的斜對面,雖然寺廟并不限制人進入,但軍
隊為了避免事故,一向不準士兵們到庵里去。


  他曾追查過這個不明文的規(guī)定,才知道許多許多年前,曾有一個士兵和一個尼姑在這里
產(chǎn)生了戀情,帶給庵堂和軍營極大的震動,那故事最后喜劇收場,士兵退伍后帶著還俗的尼
姑回鄉(xiāng)結婚去了。從此,軍隊里就一代一代的規(guī)定:平常沒事不準到對面的廟里去。


  那座寺廟的左側和后園種滿了荔枝樹,只有右側一小片地種了柳丁,那是由于尼姑保留
了一個優(yōu)良的傳統(tǒng),她們依靠自己的勞力來養(yǎng)活自己,夏天收成荔枝,冬天出售柳丁,而在
荔枝與柳丁園間則種滿了青菜。


  他從佛堂側門一轉,就走到左邊的荔枝園里,因為是白天,幾乎與晚上荔枝園中的黑暗
神秘完全不同了。他算定了方位,向他曾經(jīng)爬過的荔枝樹的位置走去,他很想知道,他們窺
浴的那株荔枝樹,白天長成什么樣子。


  走到一半,他看見一個尼姑的背影,蹲在樹下除草,不知道為什么,光是看那背影,他
就覺得她是那天被他看見的尼姑少女。


  果然是她。


  她一回頭,令他有些驚慌地呆在那里。


  她嫣然地笑了起來,說:“你是對面的兵嗎?”


  他連忙點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換了便服,但一眼仍然可以看出是兵,兵的頭發(fā)和衣著常
有一種傻里傻氣的氣質。


  “來看荔枝呀!還沒有著花呢!荔枝要開花的時候最好看。”她說。


  他發(fā)現(xiàn)她比夜里隔著水霧看。還要美,只要帶著一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天真的稚氣,更襯
出了她晶亮的水光流動的眼睛,她的唇薄卻輪廓鮮明,小巧的鼻子冒著汗珠,但她有一對深
黑的眉毛,說什么那張臉好像就不該長在一個光亮的頭上。


  她見他不語,繼續(xù)說道:“你知不知道荔枝的花沒有花瓣?看起來一叢一叢的,仔細看
卻沒有花瓣。荔枝開花的時候有一種特別的香氣,那香氣很素很素,有一點像檀香的味道,
可是比檀香的味道好聞多了,檀香有時還會沖人的鼻子,所以我喜歡到園子工作,不愛在堂
里念經(jīng)呢!”


  “我是來隨便走走的”他對她的善良和真誠而覺得有趣:“你是?......要怎么稱呼你
呢?”


  “我叫法圓,師姊們都叫我法圓師妹。”


  “法圓,真好聽的名字。”


  “法圓就是萬法常圓,師父說就是萬法無滯的意思,要一切圓滿,沒有缺憾。我喜歡這
個名字,比師姊的法空、法相、法真....好得多了,你就叫我法圓師妹好了。”


  “法圓師妹......”

  “什么事?”


  他本想告訴她窺浴的事,提醒她以后洗澡別忘了關窗,但話到嘴邊,怎么也說不出來,
只好說:“呀,沒什么,我來幫你除草好了。”


  他蹲下來在她的對面拔著冬風過后荔枝園里的殘草,法圓師妹感激地望著他,頓時令他
覺得他們兩人都非常寂寞的,像一叢沒有花瓣的荔枝花。


  他和法圓師妹成了很好的朋友,休假的時候常不自禁地就走到荔枝園里,法圓幾乎整日
都在荔枝圓工作,為的是她覺得在神壇前燒香禮拜遠遠不如在荔枝園里自在。


  而他到荔枝園里,也是為的與其到市區(qū)去和人相擠,還不如在園里幫忙法圓自在。他的
祖母曾種有一片廣大的荔枝園,因此他對荔枝一點也不陌生。


  他慢慢地知道了法圓當尼姑的經(jīng)過,可以說法圓一出生時就已經(jīng)當了尼姑。她才出生兩
星期的時候,被丟棄在寺廟的前庭,師父便把她撿回扶養(yǎng)長大,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
誰,聽說她的母親在她的衣襟上留下一張條子,是因自己被男友拋棄,生了法圓以后,怕她
日后成為無父的孩子,便把她留在尼姑庵中,至少能衣食無缺,平安長大。她因此在尼姑庵
中長大,沒有經(jīng)歷過外面的歲月。


  “我有時會想到自己的父母,為什么不肯要我,但這一生大概不會有答案了。”


  法圓的師父并沒有強制她出家,認為她長大了能自立生活以后仍然可以還俗,是她自己
不肯離開尼姑庵,她說:“我如果離開這里,萬一我的母親突然想起要找我,來這里也找不
到,那我們就永遠沒有見面的日子了,一個人,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是一件多么痛苦
的事呀!”


  “你可以出去找自己的母親啊?”


  “唉,從何找起呢?”


  他看到法圓師妹,幾乎是沒有煩惱的,她唯一的煩惱大概就是自己的身世了。因為常常
在一起聊天,他們生出了一種兄妹一般的情感。


  可是他們在一起的事,不知道為什么被連長知道了,有一天深夜晚點名以后,連長把他
叫去。


  “班長,聽說你和對面尼姑庵里的一個尼姑很好?”


  他不想對連長說什么,只是點點頭。


  連長過來拍他的肩:“老弟,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你什么女朋友不好交,偏偏要找一個
尼姑呢?你以后還是少到尼姑庵去走動,免得壞了人家修行的名節(jié),不要忘了,你還是個軍
人!”

  “報告連長,你誤會了,我和她只是很普通的朋友。”


  “一個軍人,一個尼姑,就是普通朋友也是不普通的。”連長說。


  他和法圓師妹的事,很快地成為當?shù)?/span>眾口哄傳的逸聞,尤其是在部隊里,謠言穿過無知

者的口,傳得更為熾烈了。


  他原來是不畏謠言的人,但法圓師妹到底是個出家人,在尼姑庵里她成為交相指責的對
象,他們兩人都沒有辯白,因為不知從何說起,有幾次他想過澄清,可是當有人說:“你們
兩人在荔枝園里做些什么,誰知道呢?”使他了解到活冤屈里的人有時一句話也不必多說。


  害得他再也不敢走到寺廟里去。


  幸好他的部隊很快就移防了,所有的人都為移防而忙碌著,逐漸地淡忘他和法圓的故事,他決定在移防之前去看一次法圓師妹。


  法圓師妹已經(jīng)不如以前有那樣溫潤豐美的面容,她在幾個月的謠傳中消瘦得不成樣子了,他們在荔枝園相見的時候,互相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法圓只是默默地流淚。


  過了很久,他才說:“真對不起,害你受這么大的委屈。”


  “不,”法圓抬起頭來說:“這不是你的錯,為什么我是個尼姑呢?”


  “你不要理會別人說什么,只要我們心中坦蕩,別人的話又有什么要緊!”


  法圓師妹沉思了半晌,堅定地說:“帶我離開這里,我已經(jīng)決定要還俗了。” 


  他婉轉地告訴她,軍隊在不久就要離開這里了,他要隨軍到北部去,而且他的役期還有
一年,不能帶她離開。


  “我原來以為你會愿意的,過去我確實想安心做尼姑,發(fā)生這件事以后,我覺得自己應
該好好的愛一次,我一定要離開這里,你帶我走,我不會拖累你的。”


  他默默地望著她。


  “不管你的部隊到了哪里,我可以在那附近工作養(yǎng)活我自己,你不必擔心我,只要帶我
走就好了。”法圓師妹的眼睛流露出過去從未見過的充滿挑戰(zhàn)與抗爭的眼神。


  “你等我,等我退伍以后一定回來帶你,我們可以重新開始,那個時候我們都是一個人,不是一個尼姑和一個軍人。”


  “不!你現(xiàn)在就帶我走,不然你會后悔的。”法圓站起來,筆直地注視著他。


  “你讓我想一想。”他心慌起來。


  “不要想了,你到底帶我,還是不帶?”法圓緊緊咬著牙,唇間幾乎要流下血來。


  “我......”他憂傷地望著她。


  她突然轉身,掩著面逃走了。


  第二天,他隨著部隊登上了移防的火車,在火車上想到法圓師妹的樣子,自己蹲在車廂
的角落,默默地紅了眼睛。其實在內(nèi)心深處,他是喜歡著法圓的,他愿意帶她去天涯的任何
一個地方。


  他所以沒有答應,是因為他還有一年在部隊里,根本不能照顧她,而她從小在寺廟里長
大,獨自一個人根本不可能照顧自己的生活。他并且暗暗下了決心,一等他退伍的第二天就
去帶她,和她一起墜入萬丈的紅塵。


  四個月以后,他的部隊又移回寺廟對面的基地,等到一切安頓就緒,已經(jīng)是一星期以后
了。他迫不及待的跑到寺廟去,正好有一位掃地的尼姑在庭前清掃落葉。


  “請問,哪里可以找到法圓?”


  “法圓師妹嗎?她早就離開了,你有什么事嗎?”


  “我......,她到哪里去了?”


  “她呀!說來話長哩!你去問別人吧!”那個尼姑顯然不肯再理他,埋頭繼續(xù)清掃。


  后來他從留守基地的老士官長口中打聽到法圓的事情。他隨部隊離開后不久,法圓師妹
便懷孕了,被尼姑們逐出了門墻,不知所終。


  那個老士官長簡單地說了法圓的故事,突然問他:“你不是那個和法圓很好的班長嗎?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呢?”


  他啞口無言地搖頭,差些落下淚來。


  從此,他完全失去了法圓的消息,法圓師妹和她的母親一樣,可能會永遠在人世間消失
了。想到他們分別的那一幕,他的心痛如刀絞,她到底是為了什么呢。難道懷孕是她離開空
門的手段嗎?


  一直到他從部隊退伍,法圓師妹都是他心里最沉重的背負,尤其在他要退伍的時候,寺
廟左右的荔枝園結出了紅艷艷的果實,尼姑們有時挑著荔枝到路邊叫賣,他偶爾也去買了荔
枝,卻怎么也吃不下口,想到法圓師妹第一次和他相見時說的話:“你知不知道荔枝的花沒
有花瓣?看起來一叢一叢的,仔細看卻沒有花瓣。荔枝開花的時候有一種特別的香氣,那香
氣很素很素,有一點像檀香的味道,可是比檀香的味道好聞多了,檀香有時還會沖人的鼻子
....”


  常常令他在暗夜中哭了起來,每一個人的命運其實和荔枝花一樣,有些人天生就沒有花
瓣的,只是默默地開花,默默地結果,在季節(jié)的推移中,一株荔枝沒有選擇的結出它的果實,而一個人也沒有能力選擇他自己的道路吧!


  許多年以后,他差不多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法圓師妹。


  有一次,他出差的時候住在北部都市的一家旅店,他請旅社的服務生給他送來一杯咖啡,掛上電話,就在旅店的燈下整理未完成的文稿。


  送咖啡來的服務生是個清麗的婦人,年齡已經(jīng)不小了,但還有著少女一樣冰雪的肌膚,
她放下咖啡轉身要走,他從她的背影里看到一個非常熟悉的影子,不禁沖口而出:


  “法圓師妹?”


   婦人轉過身來,靜靜的看著他,帶著一種疑惑的微笑,那熟悉的影子從他的眼前流過,他歉意的說:“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她笑得更美了,說:“班長,你沒有看錯,我是法圓。”


  他驚訝地端詳著她,然后全身發(fā)抖起來:“法圓,真的是你!”接著,盡力地抑制自己
說:“你變了一個樣子。”


  她還是微笑著:“我留了頭發(fā),當然不同了。班長,你才是變了呢!”


  法圓的平靜感染了他,他平靜地說:“你在這里工作嗎?”


  法圓點點頭,在飯店房間的沙發(fā)坐了下來,他們開始談起了別后。


  原來法圓真的是因為懷孕而離開了寺廟。


  那一年,她要求他帶她走的時候,由于他的遲疑,使她完全失去了理性,她的懷孕是她
自愿的向一個不相識的男子獻身。當時只有一個心思,就是不愿再當尼姑了,至于以什么方
法離開寺廟,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很奇怪的,我的身體里大概流著我母親的犧牲的血,遇到你以后,我開始想要過一個
自我的生活,我不知道愛是什么,那個時候我很單純,只是想要跟著你,只要好好地愛一次,其他的我都不計較,當時的壓力愈大,我的決心更堅強,我不只下決心要離開那里,如果那個時候你帶我走,我會一輩子侍候著你。


  “你的孩子的父親呢?”


  “我和他只見過幾次面,后來我離開寺廟,我們已經(jīng)沒有聯(lián)系了。他不重要,他只是離
開以后的你罷了。”


  “你的孩子呢?”


  “我生下孩子以后,把她放在我母親把我丟下的那個寺廟的庭前。”


  “啊......”


  “這大概就是命吧!你離開以后,一切對我都不重要了。”


  “你怎么忍心把自己的孩子放在那里?難道有你還不夠嗎?”他忍不住生氣地說。


  她的嘴角帶著一種飽經(jīng)滄桑的神秘的嘲諷:“希望她長大以后能遇到一個愿意帶她離開

的班長。”


  他沉默了一下:“你為什么不等我回去接你,卻要把包袱留給我呢?”


  “有的心情你不會明白的,有時候過了五分鐘,心情就完全不同了。生命的很多事,你
錯過一小時,很可能就錯過一生了。那時候我只是做了,并不確知這些道理,經(jīng)過這些年,
我才明白了,就像今天一樣,你住在這個旅館,正好是我服務的地方,如果你不叫咖啡,或
者領班不是叫我送,或者我轉身時你沒有叫我,我們都不能重逢,人生就是這樣。”


  “你就是這樣子過活嗎?”


  “生活也就是這樣,做尼姑有尼姑的痛苦,不做尼姑有不做尼姑的艱難,我只能選擇其
中的一種。


  然后他們陷進了一種艱難的對視,互相都不知道要談些什么。他突然想起了在荔枝樹上
窺視她洗澡的一幕,仿佛看見了一條他們都還年輕的河流,當時刻一寸寸的從指間流去,他
想告訴她那一件往事,終于說不出口。


  “你還愿意帶我走嗎?”她又恢復了一種平靜的微笑。


  他遲疑地看著她。


  “經(jīng)過這么多年,經(jīng)過這么多事,更不可能了,是吧!”她站起來,從衣袋里取出一個
小的絲袋,說:“這個還給你吧!是你當年掉在荔枝園里的一粒袖扣。”


  他顫抖地打開絲袋,看到一粒綠色的袖扣,還像新的一樣,忍不住落下淚來。


  她嘆了一口氣說:“我要走了,下面還有事情要做哩!有件事要讓你知道,你是我生命
里的第一個男人,我會想念你的,知道有你在這個世界上我就會好好的活著。”


  說完,她絕然的關門離去。


  留下他,緊緊握著那一粒年輕時代不小心掉落的,一個沒有勇氣的士官衣袖上的扣子。


  第二天,他結帳離去的時候,在柜臺問起:“可不可以幫我找一位法圓?”


  “法圓?我們沒有這個人。”


  “呀!我是說昨天送咖啡給我的那位服務生。”


  “喔!你是說常滿嗎?她今天請假呢!”


  “她住在哪里呢?”


  “不知道,我們的服務生常常換的。”


  他走出旅館,屋外的陽光十分熾烈,卻還是感到冷,仿佛知道這一生再也不會再見到法
圓師妹。


  他握緊口袋里裝著扣子的絲袋,想起法圓師妹對他說過的話:“法圓就是萬法常圓,師
父說就是萬法無滯的意思,要一切圓滿,沒有缺憾。”


  那一刻他才真正的悔恨,二十歲的時候,他為什么是那么樣懦弱的人。

上一頁 1 2345678下一頁
相關新聞
多家臺媒消息:知名作家林清玄去世,曾自許“臺灣的良心”

【環(huán)球網(wǎng)綜合報道】多家臺媒1月23日報道稱,臺灣知名作家林清玄去世,終年65歲。   事實上昨晚社交媒體上就有傳言傳出。臺灣“東森新聞網(wǎng)”1月23日一早說,臺灣知名作家林清玄驚傳過世,享壽65歲。其后,該媒體又補充報道說,臺灣知名血液疾病專家陳耀昌23日在臉書發(fā)文“林清玄過...

臺灣作家林清玄過世終年65歲,你讀過他寫的文字嗎?

就在剛剛, 國內(nèi)眾多權威媒體報道。 臺灣作家林清玄去世。 終年65歲。 林清玄(1953年-2019年),中國臺灣省高雄人,當代著名作家、散文家、詩人、學者。 筆名有秦情、林漓、林大悲、林晚啼、俠安、晴軒、遠亭等。著名散文《查塔卡的杜鵑》。文章《和時間賽跑》、《桃花心木》選入人教版、北師大版小學語文課本。1953年生于中國臺灣省高雄旗山。畢業(yè)于中國臺灣世界新...

“中國氫彈之父”于敏去世 兩彈一星元勛僅剩3人

中國國防科技事業(yè)改革發(fā)展的重要推動者、改革先鋒、中國科學院院士于敏,于1月16日在京去世,享年93歲。   于敏去世后,曾于1999年獲頒“兩彈一星”功勛獎章的23名著名科學家,目前僅剩3人健在,他們是:王希季、孫家棟和周光召。 圖片來源:央視新聞官方微博   少年于敏   ...

民進黨是否記取教訓? 臺作家:繼續(xù)討厭下去

據(jù)臺灣《中時電子報》報道 去年臺灣“九合一”選舉慘敗后,民進黨黨內(nèi)掀起檢討聲浪,不過這陣子又因為發(fā)經(jīng)濟紅利、“口譯哥”趙怡翔外派美國領高薪等事引發(fā)外界撻伐。對此,向來喜愛討論時事的臺灣作家苦苓則說民進黨哪里有記取教訓?并套一句話老話,“讓我們繼續(xù)‘討厭’下去”。   臺灣地區(qū)領導人蔡英文元旦談話提到,將讓收入較少的民眾優(yōu)先分享經(jīng)濟成長紅利。...

作家“手稿”熱展,作別手寫時代?

原標題:作家“手稿”熱展,作別手寫時代?   陳列于中國現(xiàn)代文學館的劉震云成名作《塔鋪》的手稿。   中國現(xiàn)代文學館供圖   舒婷的《致橡樹》手稿。   余華及其小說《鮮血梅花》手稿。記者張漫子攝   對于沒經(jīng)歷過上世紀80年代的人來說,80年代是一個傳奇。   現(xiàn)在的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