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場地之困 加速練兵之變
■劉周華 解放軍報特約記者 王國銀
武警新疆總隊某支隊特戰(zhàn)隊員進行反恐戰(zhàn)術訓練。張 文攝
不能讓練兵之地的窘迫成為備戰(zhàn)的“絆腳石”
訓練場，帶給王剛無上榮光，也帶給他特別的“痛”——
這位“八一勛章”獲得者，在訓練場上摸爬滾打，練出一身過硬本領，數十次打贏反恐硬仗。2018年初，隨著部隊改革調整，他迎來了新的考驗和挑戰(zhàn)。
那一年，根據上級命令，在兩支反恐勁旅基礎上組建某特戰(zhàn)支隊，王剛成為這個支隊第一任軍事主官。
強強聯手,理應不凡。然而，組建當年年底，在上級組織的特戰(zhàn)能力建設檢驗評估中，該支隊表現讓人大跌眼鏡：所考31個課目中，僅6個優(yōu)秀，卻有10個不及格。
一年揮汗如雨的努力換來如此結果，這讓王剛和支隊領導如坐針氈。官兵們火熱的心也一下子跌到冰點。
剖析原因，大家一致認為：使命任務的拓展變化給部隊訓練帶來許多新要求，但客觀上沒場地、缺裝備，一些特戰(zhàn)課目的訓練只能“紙上談兵”……
提起練兵之地的窘迫，“痛”的不只是王剛和他的戰(zhàn)友。
剛剛被武警部隊表彰為“中國武警十大忠誠衛(wèi)士”的某支隊反劫機中隊中隊長劉衛(wèi)東，對演訓場上曾經的一次失利記憶猶新。
那年，武警部隊舉辦綜合大比武。新疆總隊參賽隊員在前幾個課目中持續(xù)領先其他總隊。冠軍觸手可及，誰料在最后一個課目“水底潛伏”中，參賽隊員水下戰(zhàn)術選擇失誤……
與金牌失之交臂，劉衛(wèi)東和戰(zhàn)友們個個垂頭喪氣。他們有苦難言：總隊沒有水中訓練的場地……
“聽說過射擊預約排隊嗎？”射擊教員陳用橋一直在總隊訓練基地，在他的記憶中，過去的靶場只有20個靶位，承訓的幾千名新兵完成射擊練習，需要半個月。往往是一個中隊打，好幾個中隊的官兵在預約排隊。
調整改革后，受場地限制，許多新課目訓練無法落實，車載速射炮等兵種專業(yè)只能拉方案、練流程……
特戰(zhàn)特建、特戰(zhàn)特訓、特戰(zhàn)特保，不能讓練兵之地的窘迫成為實戰(zhàn)化訓練的“絆腳石”。
該總隊首長帶領機關人員、部隊骨干把特戰(zhàn)隊員需要落實的百余個險難課目梳理了一遍，把總隊所有的訓練場地和設施摸排了一遍。問題被逐一找到：有的單位有空間、沒場地，有場地、沒設施，有設施、沒功能；有的單位現有訓練設施承訓規(guī)模小、保障功能少、作用發(fā)揮弱；還有的單位思想上沒重視起來，不愿把更多經費投入到訓練場地建設上……
“不解決訓練場地問題，實戰(zhàn)化訓練的深入推進就難以保證。”2018年1月3日，該總隊年度開訓動員大會在訓練基地召開，總隊首長的話擲地有聲。
1個星期后，數十名軍地專家來調研論證；1個月后，改建、擴建、新建的方案敲定；2個月后，總隊將所屬工兵中隊集中到訓練基地……白天破山填湖，晚上鑿溝平壑，經過4個多月奮戰(zhàn)，硬是在戈壁深處開拓建起了一系列訓練設施。
訓練場建設不能“頭疼醫(yī)頭”，必須科學設計，打造體系化保障鏈條
“難！太難了！”
走出基地綜合訓練場，吳野用凍得通紅的手拍拍身上的積雪，嘴里嘟囔著。
吳野是某支隊特戰(zhàn)一中隊中隊長。這名常年在訓練場摸爬滾打、多次在比武中摘金奪銀的特戰(zhàn)精英，可是響當當的“鐵漢”。沒想到，這場訓練連他都開始叫難。
吳野帶領特戰(zhàn)隊員連續(xù)完成高層樓房攀登索降、交通工具反劫持、運動俯仰角射擊、重火器定點打擊等險難課目后，立即投入到山地追捕戰(zhàn)斗。整個過程環(huán)環(huán)相扣，險情不斷。
仰角射擊暴露面太多，1名隊員“受傷”；捕殲戰(zhàn)斗時偵察不到位，險遭“不法分子”埋伏……對于這次訓練，吳野和特戰(zhàn)隊員做了充分準備，但還是在3個課目上吃了“敗仗”。
盡管吃了苦頭、丟了臉面，但特戰(zhàn)隊員們直呼“過癮”。
吳野說：“落實險難課目訓練，對場地設施要求很高?？梢哉f，沒有現在這個功能齊全、設施配套的練武之地，部隊就不敢訓、不能訓、訓不實。”
射擊教員陳用橋對此也深有感觸：新建的2號靶場射擊距離比過去增加了數百米，有效滿足了狙擊步槍訓練的實戰(zhàn)要求；山腰上由3個地環(huán)靶構成的重火器訓練場，可以進行各種重火器的實彈射擊。
順著陳用橋指的方向，記者看到：空中、陸地、水面等不同空間，多個兵種、多個專業(yè)訓練同步展開，大小裝備一起亮相，火熱的訓練景象讓人熱血沸騰。“一場演練檢驗多個課目，一個場地訓練多個兵種，這在以前都只是一種設想。”
訓練場建設不能“頭疼醫(yī)頭”，必須科學設計，打造體系化保障鏈條。議訓會上，總隊黨委意見一致。為此，總隊依托所屬3個訓練基地和各級教導隊構建兵種專業(yè)全覆蓋的訓練場地保障體系，區(qū)分功能類型，分別制定建設標準、技術標準和保障標準。
——新建的一次到位、規(guī)范達標。針對新建營區(qū)場地規(guī)劃，他們組織網上觀摩10余個單位400余處訓練場地，匯編下發(fā)場地建設圖冊、錄像片。
——改建的體現戰(zhàn)力、實戰(zhàn)好用。堅持接軌大綱、服務中心、滿足任務，近年來，他們升級改建多處訓練場地，目前所有基層分隊建成重難點課目訓練場地。
——擴建的因地制宜、適度拓展。通過拆亭臺、填魚塘、租閑地，擴增訓練用地，按功能定位將射擊、投彈、攀登、戰(zhàn)術、裝甲、工化等聚場成區(qū)、融合共用。
置身火熱練兵場，該基地政委郭明俊有一種改天換地的“沉浸感”——
“你已進入戰(zhàn)場，隨時準備戰(zhàn)斗！”用石頭砌成的標語格外醒目。環(huán)顧四周，實物模擬的飛機、火車等交通工具以及不同風格、不同樣式的居民小區(qū)、公共設施一應俱全。細數各個練兵場，山地、深谷、戈壁、湖泊……基本上涵蓋了任務區(qū)域地理環(huán)境類型。狙擊、偵察、工兵、舟艇等10余個專業(yè)的課目可以同步展開。
郭明俊自豪地說：“近年來，這些場地為部隊培養(yǎng)了一大批特戰(zhàn)精英?？傟?5%的二等功榮立者均在基地參加過反恐專業(yè)訓練。‘反恐尖兵’從這里走向戰(zhàn)場。”
在這里學會打仗，戰(zhàn)斗中才可能勝利歸來
落日西斜，被拋出槍膛的彈殼冒著縷縷青煙。完成一輪狙擊的某支隊下士張意凡，視線變得有些模糊。
“彈著點偏高，首發(fā)未命中！”這個結果讓張意凡有些尷尬：作為一名狙擊手，他在500米距離上指哪打哪，從未失誤過。但在1070米的距離上，他幾乎沒有上過靶。
“難度確實不小！”走下射擊場的張意凡喃喃自語，隨即與其他戰(zhàn)友研究起射擊條件變化帶來的參數改變和訓練方法。
訓練間隙，射手們圍坐在射擊教員陳用橋身邊，不解地問：“我們以前都是打500米距離的目標，現在為什么打1000米以上距離的目標？”
“‘敵人’會在500米的距離等你嗎？以前想打1000多米距離的目標，有條件嗎？”陳用橋反問。
曾經的500米，是官兵為確保命中率而標定的界限，也在無形中給實戰(zhàn)思維標上了“界限”。那么，戰(zhàn)場是否就在這樣的“界限”里？
子彈射出500米的界限外只需要一瞬間，思維跳出戰(zhàn)訓不一的“界限”卻并非易事。陳用橋說，新的訓練場建成后，射擊距離從500米到800米再到1000米，從整百米距離到任意距離，從一般條件到極限條件，數字的變化丈量著訓練場與戰(zhàn)場的距離。
理念的轉變，是提升能力的開始。“毋庸諱言，這樣的訓練更難，但我們的目的是讓大家在這里學會打仗。”說到這里，陳用橋頓了頓：“在這里學會打仗，戰(zhàn)斗中才可能勝利歸來。”
提及訓練場地變化帶來的成效，某支隊作戰(zhàn)支援大隊大隊長丁昱天，指著正在進行的7人偵察小組綜合演練課目，滿臉自豪地說：“這就是最大的效果。”
只見特戰(zhàn)隊員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奔襲3000米，相繼通過雙繩水池、輪胎墻、軟梯斜繩、高墻、低樁網等8個障礙物，而后在攀登樓一側完成高層建筑物現場偵察，最終穿過80米模擬街區(qū)，完成突入識別、搜索射擊。
“這個課目是偵察專業(yè)的‘硬骨頭’，綜合檢驗特戰(zhàn)隊員體能、技能、智能、戰(zhàn)術及指揮能力。”丁昱天說，隨著訓練場地設施不斷完善，隊員們掌握這一課目比以往用時少了三分之一。支隊參加武警部隊軍事訓練考核，該課目成績總評優(yōu)秀，受到考官稱贊。
回想一次山地反恐戰(zhàn)斗，狙擊手黃遠遠記憶猶新：狡猾的敵人躲到山洞里，狙擊手找不到狙擊點……
新建成的訓練場，地形應有盡有，極大提高了狙擊手狙殺不同距離、不同地形、不同位置“敵人”的能力。
“完備的訓練場地為部隊戰(zhàn)斗力建設釋放出極大‘紅利’。”2019年年底，武警部隊作戰(zhàn)能力評估組如約而至，對王剛率領的部隊再次考核。
時隔一年，課目還是這些課目、裝備還是這些裝備……不同的是，在訓練基地反復摔打磨煉的特戰(zhàn)隊員們已完成能力升級。
這一次，經過3天32個課目的“激戰(zhàn)”，他們名列武警部隊同類隊伍第二名。
訓練設施的體系化建設，也使訓練管理格局煥然一新。在該總隊作戰(zhàn)指揮中心，訓練處參謀陳海洪正通過視頻監(jiān)控系統檢查督導各部隊手榴彈實投作業(yè)情況。
他坦言，以前想要摸清部隊訓練底數，除了讓基層上報就是下部隊檢查，但拿到的往往是“修正”后的數據。如今，不僅能全方位、無死角觀察訓練場，還能隨時隨地“視頻督導”險難課目訓練。
說話間，一陣爆炸聲響起。放眼訓練場，搜索狙擊、快反射擊、小隊戰(zhàn)術等緊貼實戰(zhàn)的課目又在風雪之中相繼展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