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日下午3時30分,單田芳先生因病在中日友好醫(yī)院去世,享年84歲。同是評書表演藝術家的劉蘭芳女士,聞此噩耗,不勝悲痛,感慨道:“單田芳先生藝術精湛、工作勤奮,他把畢生的心血全用在了評書藝術上,創(chuàng)作播出了一百余部評書作品,對評書藝術做出了卓越貢獻”。
說單先生的評書陪伴了幾代人,滋養(yǎng)了幾代人的精神世界,絕不夸張。正所謂:醒木在手,道盡千古人間事;折扇輕展,呼出百萬鐵甲兵。只是一桌、一椅、一扇、一帕、一醒木,但說書人就是憑借幾個簡單道具而營造出金戈鐵馬的萬千世界,牢牢“錨定”聽(觀)眾。曾有一個說法,每7個中國人中,就有一個人在聽先生的評書,其聽眾將近2億人。
“古有柳敬亭,今有袁闊成”。猶記得3年多前,一代評書藝術大師袁闊成去世后,單先生在唁電中感慨:“袁老師為人隨和,平易近人,德藝雙馨,無愧是著名評書藝術大師。祝一路走好,您留下的評書,會有人完成的!”如今,單先生也駕鶴西去,誰能有底氣說:“您留下的評書,會有人完成的”?
應該承認,以后恐怕很難出現(xiàn)像袁闊成、單田芳、劉蘭芳、田連元這樣的評書名家了。究其因,在半導體收音機“霸占”民眾精神生活的年代,民眾渴求文化浸潤,但文化產(chǎn)品極少,像評書、相聲這樣的文藝樣態(tài)不愁受眾。而今天,民眾的精神訴求越來越多元,文化產(chǎn)品也越來越豐富,評書的式微似乎不可避免。
正因如此,越是藝術大家凋零,我們越應傳承他們身上的可貴元素。以單先生為例,這是一位極其敬業(yè)的大家,真正活到老、學到老、工作到老,比如年事已高時,依然堅持凌晨三四點起來錄書。單先生說:“我熱愛這門事業(yè)。我要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更要把鐘撞響,有多大力量我使多大力量,把最好的東西奉獻給大家。只要我身體還好,我就堅持下去,活到哪天說到哪天。”面對如此熱愛藝術的老人,那些浮躁的演員會不會慚愧?
單先生不是泥古不化之人,而是與時俱進,尊重創(chuàng)新,這對今天的文藝工作者也有啟示意義。比如,單先生善于創(chuàng)新,看到其他表演藝術中的好東西,就隨時吸收,并用到評書上。有記者采訪單先生:曲藝界如今涌現(xiàn)了不少年輕的評書演員,語言包袱設計更加時尚,經(jīng)常出現(xiàn)時下熱門的詞兒。您怎么評價這種變化呢?單先生坦言:“我不反對這種變化,我自己也很感興趣。評書這門藝術也需要不斷改革,不斷創(chuàng)新,符合時代的要求,跟上觀眾的心理。”評書究竟能否再造輝煌,見仁見智,但單先生認為評書需要不斷創(chuàng)新,確實不無道理。
尊重聽(觀)眾,用藝術征服聽(觀)眾,為此不惜下苦功夫,這是單先生讓人敬佩的另一個地方。單先生接受采訪時說:“張作霖這書(《亂世梟雄張作霖》)我準備了十多年的時間,收集大量資料,訪問了許多了解他的人”。再拿《廊坊大捷》為例,“這個事件我并不是很清楚,對廊坊的風土人情也不了解。怎么辦呢?做實地調查。我走訪了廊坊的很多地方,去了廊坊大捷的實地……”追求精益求精,對作品負責,就是對聽(觀)眾負責。
習近平總書記曾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指出,在文藝創(chuàng)作方面,存在著有數(shù)量缺質量、有“高原”缺“高峰”的現(xiàn)象,存在著抄襲模仿、千篇一律的問題,存在著機械化生產(chǎn)、快餐式消費的問題。如果多一些單先生這樣的藝術家,何愁不出“高峰”?單先生認為,人生其實就一個字:熬。一個“熬”字,意味深長,人生是熬過來的,精品是熬出來的。無需諱言,單先生的作品也有瑕疵,有時作品傳遞的價值取向也可商榷,但他用心血“熬”出精品的做法,不能不讓人贊嘆。
“哪一行都得有人干,要不就會失傳。”單田芳一度擔心評書這門藝術后繼無人,聯(lián)系到如今評書傳人青黃不接,就知這不是過慮。早在2009年,單先生就被定為“評書”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的傳承人。如今,斯人已去,誰來接過他的“衣缽”?評書不會死,這是顯然的;評書會不會回歸到當初的黃金時代,誰也無法樂觀。但是,記住單田芳,記住他曾經(jīng)帶給我們的精神營養(yǎng),記住他的精神品質,這就夠了。(作者是著名時事評論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