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八博士后“集體歸國”記
即便是在經歷最大“海歸潮”的當下中國,這也是一個罕見的歸國故事。
故事主角是8名青年科學家:王俊峰、劉青松、劉靜、王文超、張欣、張鈉、林文楚、任濤。在科學界這8人可能都稱不上“鼎鼎大名”,但簡單勾勒他們的人生軌跡就會發(fā)現,他們所依賴的并非個體的“單打獨斗”,而是團隊式的“共進退”。
8人都曾在美國打拼十幾年,并因為在哈佛大學“同一個樓道”里共事,而有了命運軌跡的第一次交集,這也讓他們彼此熟悉,磨合出作重大選擇時的信任和默契;而后,一人率先離職回國,觸發(fā)連鎖效應,另外7人接連離職回到中國,命運軌跡再次交織。這一次,他們找到“共同事業(yè)”。
正如其中一位女科學家張欣所說,他們只是普通的8個歸國留學人員,如果說有什么特點的話,那就是“決定集體回國,相約到一處打拼”,優(yōu)勢是“相互之間不必再磨合”,于是只念一個目標:認真踏實做好科研。
在講究團隊合作的大科學時代背景下,這種“集體式的回歸”顯得彌足可貴。因為他們8人曾經的共同身份——哈佛大學博士后,以及現在工作單位中國科學院合肥物質科學研究院(強磁場中心)的所在地——合肥科學島,外人在形容他們的經歷時,有了一個頗具武俠色彩的說法:八劍下哈佛,共聚科學島。
那么多年過去終于不用再“漂”了
王俊峰是觸發(fā)連鎖效應的那個人。但他不想“拔高”這次選擇:“所謂放棄國外的優(yōu)厚生活——那不是真實的情況。”
20多年前,王俊峰從北京大學碩士畢業(yè)后,開始到美國闖蕩,2004年進入哈佛大學醫(yī)學院生化與分子藥理學系從事核磁結構生物學的博士后研究,其間他的多篇文章登上了《自然》等國際一流科學雜志,在外人看來,他的科研事業(yè)可謂風生水起。
搞科研的人經常稱自己所做的工作是“探索未知”,這需要他們練就一個很強的本領,就是“看得見未來”,至少“看得見未來的方向”。王俊峰覺得看見了自己在美國的“未來”——上面有一層觸手可及的“天花板”。
一來,沒有屬于自己的大科學裝置平臺,二來,沒有如今這么兵強馬壯的作戰(zhàn)大團隊,他很難想象在美國再往前走一步是什么樣。
8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王俊峰來到合肥科學島。他見到了中科院合肥物質科學研究院黨委書記匡光力,這是被他們8人稱作“不像領導的領導”——沒有官腔,惜才,實干。
和匡光力的一番談話,成了改變他們8人命運的起點。
王俊峰至今還記得,當時匡光力非常興奮和激動,向他介紹了強磁場科學中心的規(guī)劃,那時強磁場中心剛起步,相當于一張白紙,渴望優(yōu)秀的人才加盟。而對王俊峰來說,面前似乎展開了一張巨大的科研藍圖,這是他在美國從未見到過的樣子——“一個屬于‘未來’的樣子”。
他再清楚不過強磁場裝置的意義:強磁場與極低溫、超高壓一樣,可為科學研究提供極端實驗環(huán)境,是科學探索的“國之重器”,而自1913年以來,19項與磁場有關的成果獲得諾貝爾獎。一旦屬于中國的40特斯拉的穩(wěn)態(tài)強磁場建成,將躋身世界一流。
探索未知的敏銳嗅覺很快上線,王俊峰心動了。
這一年是2009年,距離穩(wěn)態(tài)強磁場實驗裝置落戶科學島還不足一年。因為這場談話,這個大裝置還沒抬頭之時,就已經和大洋彼岸的哈佛大學醫(yī)學院的8名中國人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
王俊峰老家在山西,讀大學是在北京,后來去美國深造,也換了幾個城市,待的時間長則六七年,少則三四年,他說:“這么多年過去,我很難對自己的身份有一個準確定位。”這種感覺就是“漂泊”,他說自己以前一直在“漂”。
如今回國已八載,他既看得見強磁場建成世界最高水平的未來,也看得見自己的定位,就是一名中國強磁場人——這種身份,讓他感到“踏實”。
后來,在和另一歸國青年交流中,王俊峰說了這樣的話:祖國就是一個強磁場,對這個國家沒信心的人,是不會選擇主動回國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中國的發(fā)展勢不可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