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首都金邊,市郊的一幢五層磚式別墅,門窗都用黑色的厚海綿圍著,隔絕了光線和聲音,靜悄悄似乎沒人。今年3月,這幢別墅被一個中國人租了過來,5月份開始住了些人。但當?shù)厝撕苌倏吹接腥藦倪@里出入。
別墅里,王剛開始一天的工作。這里住著60來人,每天早8點,他們就要坐到自己的工位上,工作桌用隔音板封閉,互不干擾。王剛是一線話務員,昨天因為沒完成工作量,他被罰抄三遍劇本。更關鍵的,這會影響他的收入。
分角色按劇本演戲,環(huán)環(huán)相扣
正默念著臺詞,電話撥通,南京的號碼。“楊某某,我是南京市公安局民警,”王剛熟練地念出這段話,“我們接到上海市公安局的一份來函,他們在處理一個吸毒死亡的案件,身上發(fā)現(xiàn)了銀行卡,信息是你,你是否認識?”“騙子!”對方按死了電話。再打下一個,對方連話都沒聽完,直接掛掉。直到有一個人,聽到王剛的表述,不斷解釋,“我肯定不認識這個人,會不會是我的身份證被冒用了?”只要對方一上鉤,王剛就算完成了一個工作量。“具體案情我也不太清楚,我給你轉到上海市公安局吧。”
緊接著,電話順利轉向離王剛不遠處的二線話務員,“我是上海市公安局的民警,你的身份證在這里,我們已經(jīng)申請了對你的逮捕令,你可以上網(wǎng)查看。”此時,王剛的其他“同事”早已在網(wǎng)絡上仿冒了最高檢的網(wǎng)址,受害人登錄進去就能看到逮捕令,與真的逮捕令幾乎無差。到了這個環(huán)節(jié),接電話的人感到緊張,二線話務員乘勢追擊,“你馬上到上海來一趟,否則第一時間會進行逮捕。”此時,對方表示實在來不了,“沒關系,但我們要對你的資產(chǎn)進行核查。”二線話務員拋出早已經(jīng)準備好的臺詞。如果受害人這時把銀行卡、資金數(shù)額和盤托出,二線也“成功”了。“資產(chǎn)核查都是由國家金融中心的人來管理,接下來會有相關部門聯(lián)系你。”
順理成章,三線話務員“登場”,“你不要著急,的確發(fā)生過類似事件。我們?yōu)榇藢iT設立了安全賬戶,你將錢轉到里面,如果查清和案件沒有關系,就會退還給你。”聽到要打錢,很多人會恍然大悟,提高警惕。但是,仍會有人按照王剛們設計好的劇本,將資金匯入賬戶,接下來再回撥電話,就永遠打不通了。
公司化管理,完不成任務會受罰
在這幢別墅里,王剛是最低層級。60多人嚴格地分為三層,實行公司化管理。邱尚和陳豪兩個臺灣人是公司的“大老板”。陳豪是業(yè)務主管,負責制定公司規(guī)則、招聘人員、進行業(yè)務指導。邱尚是幕后“金主”的親信,負責監(jiān)督業(yè)務主管的工作。所謂金主,就是詐騙話務窩點的實際出資人,也是臺灣人,依據(jù)所騙錢款數(shù)額獲取提成。
兩個“大老板”之下是公司的第二層,即管理人員,負責采買物品、后勤、結賬等,一般不直接參與作案,也都是臺灣人。
第三層就是一線、二線、三線話務員。這些話務員們以大陸人為主,經(jīng)常是老鄉(xiāng)帶老鄉(xiāng),親朋好友相互介紹加入。每拉一個新人入伙,介紹人有3000元提成。就這樣,王剛被帶進了這幢別墅。有的人加入前就知道是電信詐騙,而王剛以為是招聘客服打工。他跟著老鄉(xiāng)來到柬埔寨,一到這里,手機和護照第一時間被收起來,防止他們回國或者報案。
王剛開始有點想走,可看打打電話就有高收入,他還是心動了。和他一樣,很少有話務員選擇離開。對王剛這樣的一線話務員來說,底薪5000元,“成功”一筆拿5%的提成。二、三線話務員沒有底薪,但可以拿8個點的提成。話務員如果從一線晉升到二線、三線,會有獎勵。每次詐騙“成功”,現(xiàn)場一片歡騰,碰上數(shù)額大的,還會慶功,女的放一天假,男的可以出去喝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