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山里娃，不做鄉(xiāng)巴佬。這是一群熱愛足球的山里孩子，最小的7歲，最大的不過10歲。家住大山上，沒有平地踢球，孩子們會在山里干活的休息時間，用背篼當球門。足球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那就用填充滿的塑料瓶，來替代一下吧。

　　生在小山村，足球卻帶給他們地球村的視野。成為C羅那樣的球員，是這群山鷹小將的夢想。

　　近日，記者就與這群山鷹面對面，感受他們的苦與樂。

　　2018年7月，山鷹隊備戰(zhàn)甘孜州第三屆青少年校園足球聯(lián)賽集訓中。

　　家鄉(xiāng)

　　塑料瓶裝滿石頭 就能當個“足球”

　　大渡河的水流，終年湍急，水聲轟隆。當年紅軍飛奪瀘定橋、強渡大渡河的英勇，讓瀘定成為家喻戶曉的革命歷史名城。這群山鷹小將，來自瀘定縣最南端的得妥鎮(zhèn)，這里是漢、彝、藏等民族聚居的鄉(xiāng)鎮(zhèn)。得妥，在藏語中的含義，是幸福。

　　2018年4月，得妥鎮(zhèn)中心小學校組建起了校園足球隊——山鷹隊。孩子們從未踢過足球，主教練金華其實是位美術(shù)老師。學校沒有專門的草坪，練球只能在水泥地面上，但絲毫不影響孩子們奮力的奔跑和跳躍。仿佛是一根火柴被劃燃，足球自帶的魅力，讓孩子們有了使不完的勁兒。

　　9歲的藏族男孩茍春強，不太習慣面對鏡頭，有時訕訕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齒。

　　封面新聞：“放假了你每天幾點起床？”

　　茍春強：“6點。”

　　封面新聞：“6點？你能起得來？”

　　茍春強：“我爸爸5點半就起來了。他要先喂豬。”

　　記者從茍春強不多的話語中，得以還原他一天的生活。吃過早飯后，他要背著背篼上山去摘佛手柑，這是家里可以拿去賣錢的一項經(jīng)濟來源。摘佛手柑，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茍春強的手上，有很明顯的繭。當佛手柑摘滿一筐時，爸爸會來背下山。一天下來，茍春強要摘滿4背篼。

　　封面新聞：“好久是踢球的時間呢？”

　　茍春強：“中午休息的時候，1個小時。”

　　封面新聞：“你主要練哪項？”

　　茍春強：“射門。”

　　封面新聞：“門在哪里？”

　　茍春強：“背篼當門。”

　　封面新聞：“會不會踢到別處去？”

　　茍春強：“會啊。如果踢下山，還要跟著追。”

　　封面新聞：“踢壞過哪些東西？”

　　茍春強：“房頂?shù)耐咂?，我媽的水桶都踢壞過。”

　　封面新聞：“媽媽理抹你沒？”

　　茍春強：“理抹了。嘿嘿。”

　　據(jù)校長王君介紹，其他的小球員也幾乎一樣，沒有足球和門框就自己“設(shè)計”一個球場，塑料瓶裝滿石頭，也能當個“足球”。

　　2018年11月，得妥小學在水泥地上舉辦了首屆校內(nèi)足球聯(lián)賽，1-6年級12支球隊參賽。

　　眼淚

　　參加比賽得了季軍 山鷹遺憾地哭了

　　專業(yè)足球教練，沒有；標準訓練場地，沒有；專項訓練經(jīng)費，也沒有。有的，是球場上收獲的苦與樂。山鷹隊十名隊員中，七名是彝族，兩名是藏族，還有一名是漢族。在球場上，孩子們?nèi)N語言交互使用，配合默契。校長王君告訴他們，足球可以帶他們走出山溝，走到外面更大的世界去。

　　山里娃娃吃得苦、受得累、體能好、跑得快。通過集訓體能、技藝和賽場對抗能力，球員在短時間里球技突飛猛進，接連取得優(yōu)異戰(zhàn)績：去年6月，參加“2018年瀘定縣中小學生足球選拔賽”獲得了低段組第一名；去年7月，參加“甘孜州第三屆青少年校園足球聯(lián)賽”獲得了甘孜州東路片區(qū)足球賽低段組第一名。

　　不過，山鷹隊也遇到過挫折。在之后的決賽中，他們遇上了體力更好的理塘代表隊，輸了，獲得了季軍。

　　“他們個子沒我們高，但是跑得太快了。”回想起幾個月前的失利，“山鷹”們漲紅著臉，爭先恐后分析著原因。

　　“聽說你們哭了？”

　　“哭了，覺得遺憾。”

　　在少年眼淚的背后，校長王君很感慨。“我是語文老師，教了這么久的書，沒有一篇課文讓全班都掉眼淚。但是足球，就有這個魅力，‘勾走’這些男娃娃的眼淚。”是山鷹，就要接受風雨的洗禮，才能飛得更高。

　　2018年8月，山鷹隊上場前，教練和隊員一起加油。

　　C羅 他長得帥

　　球還踢得那么好！

　　當記者問起“你們喜歡哪個球星”時，少年們瞬間放開羞澀，直白而大聲地回答，且答案完全一致：“C羅！”

　　“為啥喃？”

　　“他長得帥，球還踢得那么好！”一通“告白”后，大家又哈哈哈地笑成一團。

　　他們對C羅的了解，來自于每天集訓之后，教練組織觀看的比賽視頻和足球題材的電影。“他們還喜歡看《少林足球》。”教練李明勇在一旁補充。因為山上沒有地方踢球，孩子們假期也住校集訓。7歲的小隊員，有時鞋帶還系不緊，上場一腳，鞋飛得老遠。

　　倪小東是隊里的中鋒7號，因為皮膚很黑，大家都叫他“黑娃”。在場下，“黑娃”是一個十分靦腆的男生，但是一上場，他就是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在大邑縣舉行的五人制足球比賽中，“黑娃”一個人就進了3個球，把對手遠遠甩在身后。連記分員都忍不住說：“哇，7號又進球了！太厲害了吧，感覺他有點像拉丁美洲那邊的球員。”

　　倪小東非常滿意自己的球衣號碼，似乎穿上就多了C羅的氣勢。問及長大的愿望，孩子們都想成為C羅，因為可以到更大的球場去踢球。

　　2018年6月，山鷹隊榮獲“瀘定縣2018年中小學生足球選拔賽”低段組第一名。

　　綠茵場

　　進球最多、失球最少的“雙料”冠軍

　　近日，在成都大邑的一個足球訓練營活動中，山鷹足球隊對戰(zhàn)廣安隊。最終山鷹隊以4：0取勝，并以小組賽和排位賽中7戰(zhàn)7勝、最多進球、最少失球的優(yōu)異成績，獲得了本次大賽的“雙料冠軍”。

　　“學校期末考試剛結(jié)束那會兒，山鷹足球隊受邀參加了歷時23天的足球研學活動，先后到了邛崍、蒲江、雅安、漢源、大邑，一路奔波一路學習，一起參賽共同交流，過關(guān)斬將，最后獲得了雙料冠軍，實屬不易。”這一路，校長王君看到了隊員們的成長。

　　隊長羅彬，是山鷹隊的門將，他是隊里最“穩(wěn)重”的球員，并且球技高超。在決賽當天，羅彬從守門員變身后衛(wèi)，防守對方猛將，成功地限制了對手的發(fā)揮。

　　而在球場外，羅彬是山鷹隊所有球員里，家庭最困難的。家里五個孩子，他是最小的。即使如此，父母依然很支持他參加足球隊的“游學比賽”，東拼西湊省下來的錢，給他交了游學經(jīng)費。

　　在小組賽的對抗中，不到8歲的小隊員安小龍被守門員一腳踢來的足球打中了胸膛，場邊教練和隊醫(yī)立刻跑上場去查看傷情，勸他下場去休息。安小龍兩眼噙著淚花，卻堅決地搖搖頭、擺擺手，“我不下去、我不下去！”。后來統(tǒng)計，年齡最小的安小龍在整個比賽期間，先后攻入十多球。

　　領(lǐng)到獎杯，十個球員激動地把外套脫了，朝天空拋去。前方，更廣闊的天地，在等待這群山鷹。（記者賴芳杰關(guān)天舜實習生邱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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