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曾勸他打賞108萬刷到“宗師”級別
這位父親實在想不通,那些隔著屏幕跳個舞、唱唱歌、打打游戲、頭發(fā)黃黃的小青年,為什么會吸引成千上萬人的關(guān)注和“打賞”。
在翻看女兒的聊天記錄時,他注意到,其中一個男主播承諾,打賞一個“城堡”,就可以帶她玩游戲。一個“魔幻城堡”價值5200“美幣”,約等于人民幣200元。
無論是“佛跳墻”還是“魔幻城堡”,無論是“美幣”還是“貓幣”,最后通向的都是人民幣。
“出于虛榮心,就刷禮物了。”一個多月后,回想自己的經(jīng)歷,超超低下頭,悶悶地說。
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在一個放學(xué)的傍晚見到了超超。他身材微胖,面色平靜,圓臉蛋上帶些稚氣,穿一身暗色運動服。他喜歡玩游戲,表示自己崇拜電視劇《隋唐英雄傳》里的李世民。
在他記憶中,最早一筆打賞發(fā)生在7月24日晚。他在“熊貓直播”等待一名知名游戲主播開播。這位主播在他的同學(xué)中很受歡迎。
等待期間,他感到無聊,發(fā)現(xiàn)屏幕右方的一個小窗口里,一名女主播正在直播,他隨手點了進去。
在網(wǎng)絡(luò)直播領(lǐng)域,這類直播往往被稱為“秀場類”直播,主要展示主播的“顏值”、才藝和聊天技能。只需一個布置溫馨的房間、一個攝像頭和一個話筒,主播就能與直播間里發(fā)布“彈幕”的看客侃侃而談,不時來段歌唱或舞蹈。
超超回憶,“第一次看這類直播,感覺很新穎。”
他的出現(xiàn)并沒有吸引多少注意。他是一個沒有等級的新手,而女主播“溪寶寶77”也初出茅廬,只有幾十人關(guān)注。
他看到,“房管”在屏幕上說,“‘刷房管’可以打折,之前是200元,現(xiàn)在是100元。”“房管”只有女主播才能授權(quán),在直播間里,他們有明顯的“頭銜”,以及禁止別人發(fā)言的特權(quán),就像“她的守衛(wèi)者,她的保鏢”。
花100元,打賞1個“龍蝦”,就能成為“房管”,在超超看來是一樁“不虧的事”。他很快用自己的支付寶打了賞,如愿成為“房管”。他看到,獲此“殊榮”的還有十幾號人。
“不如刷個‘佛跳墻’,還能加主播微信。”那位“前輩”又私信提醒他。超超知道,在這個平臺上,只有“鉑金5級”以上的用戶才有發(fā)私信的權(quán)限,說明“他等級高,厲害”。
他沒想太多,“出于好奇”,打賞出了第一個“佛跳墻”,他當時并沒意識到,這是他平生送人花錢最多的禮物。
他自認為是個“仗義”的人,積極參加班級活動,但很少送人昂貴的禮物,因為“對攀比這個東西不是特別感興趣”。在他的印象中,只有朋友過生日時會送禮物,“(關(guān)系)好一點送個兩百塊錢的手表”。
送出“佛跳墻”的那一瞬間他感到害怕,心跳加速。那時距他第一次偷母親的錢已經(jīng)過去一個半月。
他之前是偶然記住了母親的支付寶密碼,“當時不怎么缺錢,也沒必要大費周折去拿我媽的錢”。
有一次,趁著母親在廚房里做飯,他拿起餐桌上的手機,解鎖屏幕,給自己的銀行卡轉(zhuǎn)賬,再刪除扣款通知。放回手機,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世界照常運轉(zhuǎn)。
在進入“打賞”領(lǐng)域之前,他用這些偷來的錢為游戲充值。銀行流水賬單顯示,這筆支出約9萬元。
“打賞”帶給他的是一種全新的體驗,以及更刺激的花錢方式。
送出“佛跳墻”后,過了一會兒,超超就收到了女主播的添加微信好友申請——這是一份特殊優(yōu)待,只有主播可以主動加粉絲微信。
幾乎同時,那位最早勸他打賞的“大哥”也加了他。超超回憶,他自稱“T總,30歲”,態(tài)度熱情。“問了我家里是做什么的。我沒說實話,他只知道我16歲,是個學(xué)生。”
新朋友沒有問他錢的出處,只是對他說:“趕緊升級,我陪你一起。”升級意味著更多的打賞。超超開始更加大膽地偷錢,趁母親在燒菜或是在開車。
他告訴記者,“T總”曾在聊天時勸他刷到“宗師”級別。他估計了一下,這意味著要投入108萬元,就拒絕了,回復(fù)對方“要刷你自己刷”。
他承認每一筆錢在他的賬戶里都不會停留很長時間,主要用途是打賞。他還說,不敢為自己買什么東西,“不然我媽就會問那些錢哪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