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冷衍長一向清冷的門口突然多出七八張藍色的塑料凳,上面坐滿了官員、記者、警察和附近的村民。時常有汽車、三輪車或摩托車橫在門前。經(jīng)過的鄰居無一不會停下來問上一句:“聽說兵兵娃回來咯?”
冷衍長總是有點木木地應(yīng)著:“哎,哎。”
很少有人知道,這個隱忍的男人在聽到兒子要回來的消息時,是怎樣的痛哭流涕。
冷文兵終于回家了。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在被索馬里海盜劫持為人質(zhì)1671天之后,還能活著見到父親。
2012年3月27日凌晨,冷文兵所在的臺灣漁船在塞舌爾附近海域被索馬里海盜劫持,當(dāng)時船上共29人,包括11名中國大陸船員,以及柬埔寨、印尼、菲律賓和越南等國公民。在被劫持的1671天中,有3位船員先后死去。直到2016年10月23日,幸存的26名船員獲釋。
被劫很久以后,冷文兵相依為命的父親才得知了這個消息。起初,別人給這位四川省中江縣農(nóng)民打電話時,他還以為對方是“哄人的”。然而就算知道了也沒有什么用。他只是每天坐在門外的枇杷樹下,佝僂著身子望向路口,等待兒子歸來。
冷衍長已經(jīng)10年沒有見到兒子了。17歲那年,冷文兵離家做海員,其間一次也沒有回來。他不定時給家里寄錢,累計有三四萬元。每隔一兩年,父親才能接到他的一個電話。“電話費太貴了。”冷衍長解釋。
跟10年前離家的時候一樣,冷文兵回來時的行李依然只有一個雙肩包。只是人變得高了、黑了,也瘦了,額頭上多了一條彎彎的疤痕。
遇險
雖然冷文兵的相貌有了很大變化,從小一起長大的冷勇還是隔著老遠(yuǎn)就一眼認(rèn)出了他。
冷文兵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拋下他們父子,至今杳無音信。因為家境困難,冷文兵小學(xué)4年級就輟學(xué)在家,業(yè)余時間大都是跟冷勇在河邊度過。
兩個少年分享著彼此的一切,零食、玩具,甚至夢想。那個時候,成為船員四處出海是這兩個孩子共同的心愿。尤其是冷文兵,這個內(nèi)陸長大的孩子對水有一種天然的親切和迷戀,他最大的愛好是游泳和釣魚。
曾經(jīng)做過船員的二爸冷海榮時常跟他形容,大海是多么“一望無際”。當(dāng)?shù)仉娨暸_用巨大的字體播放著遠(yuǎn)洋勞務(wù)公司“3年賺10萬(元)”的廣告。冷文兵說,村里出過海的人光他認(rèn)識的就有七八個,他認(rèn)為整個四川省“沒有20萬,也有10萬(人)”。出海回來之后,這些人在村里蓋起了新房,生活也變得體面。
在那個十幾歲孩子的心中,船員是一個充滿浪漫色彩的職業(yè)。
17歲那年,冷文兵終于實現(xiàn)了這個夢想。那時家里只有不到5000元存款,他咬牙交上了3000元報名費。經(jīng)過20天的培訓(xùn)之后,帶著500元和一個背包,他踏上了一條在阿曼注冊的臺灣漁船“NAHAM3”,此后6年都漂在海上。他想趁年輕多干幾年,然后回家?guī)透赣H蓋新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