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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回檢察組》劇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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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播劇《巡回檢察組》中扮演米振東的成泰燊經(jīng)常被觀眾喊“東哥”,成泰燊卻“心有余悸”:“可千萬別叫我‘東哥’,喊‘柳青’多好。”
成泰燊主演的人物傳記片《柳青》5月21日公映。這部電影回顧了作家柳青的一生,講述了他當年如何向著未來苦苦求索和創(chuàng)造,如何秉行著“要想寫作,就先生活;要想塑造英雄人物,就先塑造自己”的人生準則,在生活深處達到了時代精神的制高點。
從小就有作家夢想的成泰燊把自己融入到柳青的心光中,讓觀眾在銀幕之上,在皇甫村簡陋的木屋書桌前,在風吹麥浪的盛景里,感悟柳青先生的偉大人格。
除了電影《柳青》之外,成泰燊在7月1日開始上映的《革命者》中,扮演張作霖;在日前開播的電視劇《大浪淘沙》中出演陳獨秀。每塑造一個人物,他都有自己的主張與見地。日前,在接受北京青年報記者專訪時,成泰燊講述了拍攝這些作品的幕后故事。
演反派
有責任向大家講明反派抉擇的因果
成泰燊演藝事業(yè)的起點頗高,2001年,30歲的他憑借電影《海鮮》獲得了法國南特三大洲電影節(jié)最佳男演員獎,因此受到賈樟柯、王小帥等導演的青睞,接拍了很多文藝片。這個獎項讓成泰燊的演藝之路成為順途,卻讓他在多年后有些“反悔”,“我居然演了一個強奸犯啊。2005年前,我是一個憤青,演了一些灰色的、對世界感到絕望的角色,現(xiàn)在想來很可怕。”
成泰燊如今挑選角色的基本要求是:沒有良知和道德底線的角色不會演,絕對的黑暗人物不演,“我首先要想到我的子孫們能看我演的角色,他們不會臉紅,否則,我就是一個罪人。我更不能演了壞人,又污染了自己,為了賺錢而給自己心靈抹污。”
不過,成泰燊今年播出的角色有兩個例外,一位是米振東,一位是張作霖。成泰燊坦陳他對于演米振東有過顧慮,“我看《巡回檢察組》的劇本時,確實被米振東所吸引,人物小傳稱他為江湖俠客,如果在古代,他就是劫富濟貧的俠客。他仁孝,有良知,能為養(yǎng)父母復仇。但是很遺憾,在現(xiàn)代社會中,他就是一個法盲,他不該以江湖的方式做事。”
演完《巡回檢察組》,成泰燊特意做了好幾期訪談節(jié)目,目的就是要跟觀眾說說米振東的“壞話”,“很多女孩喜歡米振東,說他有情有義,要找這樣的人做‘老公’,我說不行,他是犯法之人,是不對的。還有人在網(wǎng)上跟我說:‘江湖我東哥,我要向你學習,報仇!’我說你可千萬別這樣做,你傷害別人的時候,也把自己送上了斷頭臺。所以,我珍惜每一個采訪機會,我有責任向大家講明我扮演的人物,尤其是反派人物抉擇人生的因果。演員演得越成功,越容易影響別人,演員得名得利,也要背負因果,不能誤導觀眾。”
在《革命者》中扮演張作霖也讓成泰燊有點“抵觸”,“我剛在《大浪淘沙》里演完陳獨秀先生,南陳北李親如手足,張作霖是殺害我兄弟的兇手啊。”但是,成泰燊再三思量后還是接了這部戲,主要原因是因為李雪健老師,“我崇拜李雪健老師,也一直想跟他一樣,通過角色與觀眾交往。”
而且在成泰燊看來,張作霖也有自己的優(yōu)點,比如他講義氣,對東北寸土不讓,因此被日本人殺害,“所以,我在《革命者》中還是希望表現(xiàn)出這位梟雄,只是因為剛演完陳獨秀,還沒完全出戲,所以演時有一剎那的晃神。”
《巡回檢察組》中,成泰燊與于和偉有很多對手戲,而于和偉在《覺醒年代》中出演陳獨秀,成泰燊在《大浪淘沙》中出演陳獨秀,二人是否對此有過交流?成泰燊透露,合作《巡回檢察組》時,他知道于和偉拍了《覺醒年代》,但不知道他演的是陳獨秀,兩人因此沒為陳獨秀切磋過。“我演《巡回檢察組》就是奔著于老師去的,演員在拍對手戲時就像華山論劍,有時候,米振東和馮森不是在面對面地飆戲,而是在背后較勁,無形的氣場已經(jīng)碰上了,像是沒有兵器的內(nèi)力比拼。”
在《大浪淘沙》找成泰燊演陳獨秀時,成泰燊說不敢演,因為他知道除了于和偉以外,還有好幾位非常優(yōu)秀的演員都在不同作品中出演陳獨秀,“我特別糾結(jié),后來他們告訴我,在這個劇中,我要演到陳獨秀生命結(jié)束,是演繹仲甫先生完整的人生過程,我的興趣就來了。”
文學夢
完全融化在柳青先生的精神世界里
成泰燊是一個文學青年,從小對生死就敏感,采訪時,他回憶起兒時的一幕:“我10歲左右的一天傍晚,看到天空云層低沉,突然開了個裂縫,瞬間我恐懼起來,覺得天要塌了,自己要死了,跑回家里鉆到桌子底下。從那時候開始,自己就有了覺醒,想要解開恐懼,對天地、生死這些非常敏感。”
成泰燊解決人生困惑的辦法就是走入文學,“我一直認為文學可以解答百態(tài)人生,可以走進生命。在作家筆下,可以把人生的喜怒哀樂用藝術形式表達出來,所以,我對作家無限崇敬。也正因此,當自己的寫作不能達到那個水平時,就感到極致的失望和絕望,覺得活著沒意思。有一次我甚至想從架子上跳下去,但看到滿天星斗,覺得星空太美了,而自己這么年輕還有機會,就給自己訂了計劃,希望通過大量閱讀,靠姊妹藝術來靠近文學,甚至想著以后結(jié)婚要培養(yǎng)孩子,讓他成為作家。”
電影《柳青》讓成泰燊再次溫習了文學的夢想。柳青是當代著名小說家,代表作品是《創(chuàng)業(yè)史》第一部。成泰燊坦陳,此前讀過柳青的唯一作品就是高中語文課本中的那篇《梁生寶買稻種》,“田波導演找我演柳青時,我很忐忑。作為文學青年,我深知文學大師的心靈世界是無限寬廣的,而我們普通人的內(nèi)心世界相對而言有局限性。”
出演柳青的人物傳記,成泰燊很欣喜,卻沒有直接答應,“田波導演給我看劇本的第21稿時,我覺得不錯,可以了。”但如何觸碰到柳青的精神內(nèi)核,依然讓成泰燊壓力很大。之后,成泰燊看了柳青女兒劉可風寫的傳記《柳青傳》,“柳青先生生命的最后9年是女兒陪伴的,里面的資料非常珍貴,這本書有溫度,有細節(jié)生活,幫助我走進柳青先生,看他最后9年的心路歷程,我能感到柳青思想的成熟和超越。”
此外,成泰燊還讀了柳青先生的作品《咬透鐵鍬》《銅墻鐵壁》等,“我看他的美學筆記,看他晚年給青年作家的建議,看他的人生感悟。我感覺到了柳青先生心之所向,這使得我能夠一點一滴打碎自己,完全融化在柳青先生的精神世界里。”
成泰燊表示,偉大作家的心靈世界是演員無法用技巧走進的,想用技巧去表現(xiàn)他的內(nèi)心世界和心靈感受,是很可笑的一件事,“我只有把自己消滅掉,匍匐在大師的心靈世界里,讓他的所有信息在劇本下重新組合,把我這個身心讓位給柳青先生,讓他再現(xiàn)于當下。”
飾演柳青后,成泰燊說自己的“作家夢”心結(jié)也化解了,釋然了。
聊影片
為了宣傳《柳青》自掏腰包買票訂酒店
雖然《柳青》拍攝于3年前,但柳青先生給成泰燊的烙印卻是永恒的,現(xiàn)在提起來,他依然很激動:“我得到了一次徹底的洗禮。柳青先生的那首詩——‘襟懷納百川,志越萬仞山,目極千年事,心地一平原。’真的偉大,鼓勵我們在任何風雨面前都不要放棄,每個人的‘創(chuàng)業(yè)史’還在繼續(xù)。”
遺憾的是,這部讓很多觀眾感動落淚的電影,并沒有出現(xiàn)“奇跡”,目前票房僅300多萬元,影片拍攝過程也經(jīng)歷了很多波折,甚至曾因為資金問題停機,幸好及時遇到新的投資人出手救援。
《柳青》的上映版本把成泰燊看哭了,“我對早期的剪輯版本并不滿意,但是最終的上映版本,我是泣不成聲地看完的。我沒想到這部電影這么有力量,比我以前看的所有版本的力量都大,我被深深折服了。這個版本去掉了很多創(chuàng)作者的主觀喜好,回歸到客觀純凈的角度,塑造了柳青先生豁達一生的歷程。歷史是熔爐,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瞬,在歷史熔爐中能否堅守不忘初心,堅持追求真理的本色?柳青先生做到了??赐赀@部電影,我覺得中國傳統(tǒng)士大夫那種‘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風骨,那種使命和擔當是從來沒有改變的。”
成泰燊希望有更多人可以看到這部電影,為此,他也自愿加入到宣傳人員中,“我有這樣的義務向偶像致敬。這部作品關乎精神,它有強烈的人文關懷,刻畫了一個人在人生中的關鍵時刻,如何選擇人生道路,變成具有高尚人格的賢達之士,這個時代最需要這種人。”
由于缺少宣發(fā)費用,《柳青》的路演,都是成泰燊自掏腰包。他一個人出發(fā),自己解決住宿交通費用,自己化妝,“都是為了向柳青先生致敬”。
心里的話
聽經(jīng)紀人說
你是不是需要整容時“要瘋了”
2005年是成泰燊人生的巨大轉(zhuǎn)折點,那時候,他感到迷茫和苦悶。為此,他大量閱讀中國傳統(tǒng)文化古籍,“真的是醍醐灌頂,然后我就‘閉關’100天沒出門,讀了儒釋道的經(jīng)典之作。”
2005年之后,關注自身覺醒的成泰燊,戲路也發(fā)生了改變,呈現(xiàn)的大多是人格成熟的歷史人物,他在《天地民心》里演了世稱“三代帝師(道光、咸豐、同治)”的祁寯藻;在《于成龍》里演了一代廉吏于成龍;《中國天眼》里演了“天眼之父”南仁東;在《柳青》里演了柳青。“能扮演這些人物是我的幸運,他們在歷史長河中存留下來能量和光明,仿佛進入到我的身體,給我加持,打開了內(nèi)在精神層面的很多死角。”
成泰燊對每個角色都傾注全力,所以,飾演柳青,他對柳青、對文學有了更深的感悟;飾演陳獨秀,他對黨史如數(shù)家珍,笑說自己是“不是黨員的黨員”,“為了演陳獨秀,我看的第一本書是《共產(chǎn)黨宣言》,看的我渾身出汗,非常激動。”
在這些角色的精神世界中徜徉,成泰燊覺得無比歡喜,而回到現(xiàn)實,成泰燊卻覺得不適:“走出角色的時候,面對油鹽醬醋,一地雞毛,就覺得自己非常渺小、無趣。聽經(jīng)紀人說,你是不是需要整容時,覺得自己要瘋了?在圣賢的世界里生活,無法面對現(xiàn)實,很糾結(jié)。”
拒絕應酬
做流量時代的“業(yè)余演員”
演繹的圣賢人士越多,成泰燊就越覺得自己一無是處,“這不是謙虛,我現(xiàn)在就是‘業(yè)余演員’,才疏學淺。”
在這個流量時代,成泰燊也希望自己是一名“業(yè)余演員”,“我曾經(jīng)也糾結(jié)過,想有創(chuàng)作機會,扮演好的角色,可是沒流量,但是,有流量又容易流俗。所以,在這個流量時代,我寧可做‘業(yè)余演員’,如果說我是演員,我倒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從2006年開始他拍完戲不再有任何應酬,“經(jīng)紀人說什么,我也不聽了,跟影迷也說別迷了,有時間,不如回家讀讀書。”
成泰燊的一個影迷曾經(jīng)不幸遭遇車禍四肢截肢,孩子還小,他壓力特別大,想自殺,“我叫他云朗大哥,看到我的采訪后,他重拾生活的信心,現(xiàn)在孩子也考上了大學,他現(xiàn)在經(jīng)常給我發(fā)微信,這讓我感覺到演員還是有一點作用的。”
有了光
就是那個角色已經(jīng)有生命
成泰燊塑造的人物中,眼神帶著明亮的光,如同是人物精神世界的星芒閃爍。對此,成泰燊說,“光就是人物的心光,是源頭活水,沒有光,就不會是那個人物,就是演員在演角色;有了光,就是那個角色已經(jīng)有生命了,他不是你了,是他帶著演員走。”
很多人問成泰燊如何提高演技,成泰燊的方法就是讓自己消失,讓角色進入,“大家都說把這個角色演活了,其實,就是角色本身活了,你把自己消滅了,在開拍的那一剎那,你進入到角色的時空,角色帶著你,視頻和聲頻同步不可分切,否則你就會糾結(jié)、緊張、造作、炫技,演得虛假。”
成泰燊心中經(jīng)典的電影,都經(jīng)過了時間的洗禮,他所崇拜的塔爾科夫斯基、小津安二郎的電影,對影像表達已經(jīng)到了詩歌的程度,“他們已經(jīng)返璞歸真,不再那么暴烈,歇斯底里,挖掘陰暗面,我認為表達憤怒的電影是階段性的貢獻,同樣偉大,但是在歷史長河中,留下來的往往是那些能沉淀下來的平靜的作品。”
文/記者 肖揚 攝影/記者 郝羿
來源:北京青年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