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林,原成都軍區(qū)陸航某團(tuán)機械師,中尉。2008年5月31日,汶川地震救災(zāi)行動中,他乘坐的運輸直升機因突遇低云大霧和強氣流失事,壯烈犧牲。
孩子,媽不哭了,你在天堂里也不哭。這輩子,咱母子還沒做夠,來世再續(xù)上一紙思念到天堂
墓碑面朝湘江,鑲嵌在上面的照片里,一位年輕軍人英氣逼人。
“林兒,媽帶雯雯看你來了。”清明前夕,在義工的陪同下,劉建修攜孫女雯雯來到陵園祭拜獨子陳林。
“爸爸……”看著黑框里的爸爸,9歲的小雯雯脆脆地叫了一聲。好熟悉的聲音喲!這聲呼喚,猛地打開了劉建修記憶的閘門——
劉建修的生日在清明前,兒子在世時,每年她都能收到最暖心的祝福。
那年清明前,劉建修和老伴陳協(xié)貴正用晚餐,遠(yuǎn)在成都服役的陳林打來電話為她慶生。兒子對她說:“媽媽,湖南明天大降溫,你出門記得系圍巾喲;還有,爸爸關(guān)節(jié)痛,讓他穿毛褲。”“你咋知道的?”“電視上看的,說寒流到了湖南!”
次日,原本溫暖的春日,果然氣溫驟降??s在厚厚圍巾下的劉建修不知兒子那邊是冷是熱,但她知道,兒子一定在軍營眺望故鄉(xiāng)。雖說從軍的兒子不能天天侍奉堂前,但兒子的“天氣預(yù)報”就像自家院里綻放的喇叭花,把故鄉(xiāng)哽咽的媽媽包裹得暖融融的。
一陣山風(fēng)掠過,劉建修下意識地掖了掖脖子里的圍巾,她再也聽不到兒子對她生日的祝福了。
剛開始噩耗傳來,劉建修打死也不相信。1個多月前,兒子休假剛回來,為自己過完生日才返回部隊的呀?她堅信孝順的兒子一定會回來,因為就連映秀的藏族老阿爸都流著淚說:“希望‘金珠瑪米’成為英雄,不要成為烈士!”在成都鳳凰山機場,看見覆蓋著鮮紅黨旗的兒子的靈柩被抬下飛機,她才真切地感受到兒子已離她而去——那曾無數(shù)次祝媽媽生日快樂的聲音永遠(yuǎn)沉寂了!
兒子的戰(zhàn)友傅志宏把陳林的遺物——那把橘紅吉他送來時,劉建修認(rèn)出這是兒子參軍那年自己送的。她不知道這次出征前夜,兒子是否用它彈奏過《家鄉(xiāng)》?她也不知道,當(dāng)直升機飛越滿目瘡痍的汶川時,兒子的眼中是否有淚?更不知道當(dāng)兒子從災(zāi)區(qū)接出一批批受傷的老人時,是否想起家中年邁的爹娘?這一切,劉建修已經(jīng)無從知曉了——兒子離家時的背影,仍定格在2008年清明前那個下午媽媽送別的淚光里……
傅志宏流著淚告訴劉建修,雯雯出生1個月后的那個周末,陳林開心地告訴他:“傅哥,老媽聽說我給雯雯洗了1個月的尿布,特心疼我,下周就會趕來成都幫我洗尿布啦!”
現(xiàn)在,給雯雯洗了1個月尿布的兒子走了,留下雯雯懵懂的眼神。思念兒子的老伴也去了地下,葬在了兒子墓旁。
劉建修噙著淚,在兒子的墳前依次點燃了37炷香,嘴里念叨著:“林兒,還有1個月你就滿37歲了。你不是曾答應(yīng)要帶爸爸媽媽登峨眉山的嗎?為什么老天爺硬生生地把你從媽媽身邊拉走了呀……”
9歲的雯雯不明白,小時候常給自己當(dāng)馬騎的爸爸,干嘛藏在石碑黑框里不出來?她學(xué)著奶奶,用潔白的絹帕輕輕拭著墓碑,眼光卻全在黑框里那個年輕軍人的身上。
劉建修從兜里拿出一沓疊得整整齊齊的信紙,那是雯雯媽媽托她燒給陳林的“兩地書”。遠(yuǎn)在四川的雯雯媽這次因出差沒來湘,可這封感人至深的“兩地書”仍讓墳前的祭奠者落淚:“陳哥,你走3000多天了,在那邊過得好嗎?孤獨嗎?剛才又看了我倆以前互發(fā)的短信,我不懂,為什么我現(xiàn)在只剩這些短信了?為什么再也看不到你人了?陳哥,你走了9年,雯雯還常喊爸爸。我問她爸爸在哪里?她指著空中告訴我,飛機。我又問她,爸爸回來不?她說,回!我寧愿相信娃娃說的,我知道你會回來找我們,不管以何種方式。清明又到了,陳哥,我好想你,昨天夢到你讓我等你。好,我等你,但不要讓我等太久了好不好?”
一縷青煙,攜著萬般的不舍和思念,裊裊升向湛藍(lán)的天空。劉建修抹了把淚:“孩子,媽不哭了,你在天堂里也不哭。這輩子,咱母子還沒做夠,來世再續(xù)上……”(胡喜林、趙麗芳、華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