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澤山:矢志強國勇?lián)?/strong>

圖為王澤山院士在遼陽試驗場?!≈熘撅w 攝
□ 本報記者 陳磊
黨的十九大代表中有這樣一位年逾八旬火炸藥專家,他先后攻克廢棄火炸藥再利用等3項世界性難題,把我國火炸藥領域的整體實力提升至世界前列,并因此3次獲得國家科技一等獎。
他就是今年82歲的中國工程院院士、南京理工大學教授王澤山。
“國家把(火炸藥)這件任務交給我,我就要把這件事做好,給國家有所交代,如果國家給我的任務沒有做好,我就會覺得恥辱。”王澤山告訴《法制日報》記者。
報國信念支撐一生
身材頎長,穿著休閑,眼光平和,這是王澤山院士給記者的第一印象。
2017年1月9日,2016年度國家科學技術獎勵大會在北京召開,王澤山摘得該年度國家技術發(fā)明一等獎桂冠。這也是他第三次獲得國家科技一等獎。
王澤山此次獲獎的成果,是攻克了世界軍械領域的一項技術難題。
火炮曾被稱為“戰(zhàn)爭之神”,威力與射程又與其含能材料火炸藥的性能和使用方式息息相關。
王澤山說,目前各國火炮都是“雙模塊裝藥”,即為了滿足火炮遠近不同的射程要求,裝藥發(fā)射前需要在不同的單元模塊間進行更換,如此操作既繁瑣又費時,成為困擾世界軍械界的一個難題。
值得欣喜的是,王澤山帶領他的團隊歷時20年攻克了這一難題,研發(fā)出具有普遍適用性的全等式模塊裝藥技術。
需要特別提及的是,王澤山開始這項研究時,已經61歲,一個原本應該退休的年紀,而且在此之前,他先后于1993年和1996年兩次獲得國家科技一等獎。1999年,他又當選為中國工程院院士。
南京理工大學黨委副書記席占穩(wěn)說:“按照常人理解,60多歲的老頭,還干啥哩,該歇歇了,但王院士又開始了自己的新研究,選擇了一個更難的課題。”
王澤山認為,獲得兩項科技大獎,又當選為院士,“只是對我的激勵”。
于是,20年間,經過不斷嘗試,王澤山利用自己另辟蹊徑創(chuàng)立的裝藥新技術和彈道理論,帶領團隊研發(fā)出了具有普遍適用性的遠射程、低過載等式模塊裝藥技術。
“這項技術在不改變火炮總體結構、不增加炮管壓力的前提下,通過有效提高火炸藥能量的利用效率來提升火炮的射程。”王澤山說,這樣一來,火炮只需用一種操作模塊即可覆蓋全射程,從而大幅度提升了遠程火力的打擊能力。
通過實際驗證,火炮在應用該技術后,其射程能夠提高20%以上,或最大發(fā)射過載有效降低25%以上;應用此項技術使彈道性能全面超過其他國家的同類火炮。
王澤山的努力也得到了國家認可,該技術相繼榮獲2015年國防技術發(fā)明獎特等獎、2016年度國家技術發(fā)明一等獎。
自19歲時選擇了火炸藥專業(yè),王澤山至今已經在該領域耕耘了60多年。
“我一輩子做一件事,就是火炸藥的研究,這是國家給我的使命,我必須完成好,這是強國的責任,我要擔當。”王澤山說。
擔當強國責任的背后,是兒時國土淪陷的屈辱。
“九一八”事變之后,東北淪陷。1935年10月,王澤山出生于日軍占領下的吉林,學的是日語,幼時所聽到的教育,只知自己是滿洲人,而不知道自己是中國人。懂事以后,父親在家就告訴他:“你不是滿洲人,你是中國人。”
“這樣的經歷告訴我,沒有國家的強大,就沒有個人的自由。”王澤山說,“我就有了報國強國的信念。”
連續(xù)摘獲國家級獎項
新中國成立后,懷著報國信念的王澤山考入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工程學院,也叫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
“我入學以后,海軍、空軍當時很時髦,陸軍比較差,大家都愿意往那邊報。我就覺得,你們爭的,我不去爭,成功不分領域。”王澤山回憶,最冷門的是火炸藥專業(yè),同期20名同學,“就我一個人報了火炸藥專業(yè)”。
他向記者解釋說,火炸藥是火炮、火箭、導彈、航彈、魚雷等火力打擊武器的能源,把火炮彈丸發(fā)射出去、把火箭發(fā)射出去完成爆炸毀傷,靠什么?就是靠火炸藥。反過來說,如果沒有火炸藥,坦克就不能發(fā)射坦克彈,轟炸機、戰(zhàn)斗機就成為廢品。
“離開了火炸藥,我們就回到了冷兵器時代。”王澤山說,“火炸藥具有重要的戰(zhàn)略意義。因此,我不改初衷,一干就是60多年。”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王澤山所在的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炮兵工程系獨立出來,與相關單位合并成立炮兵工程學院,幾經輾轉后,炮兵工程學院落戶南京,他也跟著到了南京。
在這期間,他一直堅持學習和研究,為上世紀80年代科學研究大“爆發(fā)”奠定了基礎。
第一個“爆發(fā)”是攻克了廢棄火炸藥再利用的多項關鍵技術。
席占穩(wěn)解釋說,從戰(zhàn)備的角度,我國必須生產并儲存一定量的火炸藥,但這些火炸藥的儲存周期一般是15年到20年,但在和平年代,一旦火炸藥過了存儲周期后,怎么處理是一個難題。此前的做法是燒毀或者深埋等,既具有很大的危險性,也是資源的重大浪費。
經過近10年努力,王澤山帶領團隊解決了退役火炸藥再利用中的一個又一個關鍵難題,將廢棄火炸藥開發(fā)成民用產品,成為有重要經濟價值的“寶貝疙瘩”。
1993年,該技術獲國家科技進步一等獎。
第二個“爆發(fā)”是解決了低溫感含能材料技術難題。
我國幅員遼闊,同一時間段溫度差異非常大,比如,在冬天,東北的氣溫低至零下三四十度,海南的氣溫則在零上20多度,溫度的差異對軍械性能的發(fā)揮產生重要影響,這一問題也困擾世界軍械行業(yè)上百年。
如何避免武器裝備的參數隨著環(huán)境溫度的變化而變化?或者說如何避免環(huán)境溫度影響裝藥效果?
王澤山在攻克廢棄火炸藥再利用難題之后,敏銳地觀察到這個問題,他不斷嘗試,構建了火藥燃速與燃面的等效關系,并發(fā)現了能夠彌補溫度影響的新材料,終于又攻克了環(huán)境溫度對武器裝備的影響的難題。
如今,該技術已應用于我國武器裝備,使武器性能擺脫了環(huán)境溫度的影響。
1996年,時年61歲的王澤山,憑借著低溫感含能技術摘得了國家技術發(fā)明一等獎。1999年,他當選為中國工程院院士。
國家需要“我必須做”
在王澤山看來,攻克技術難關必須要靠創(chuàng)新。
“創(chuàng)新本身就是我們搞研究的靈魂。你做得好,我就要做得比你更好。”王澤山說,“老跟在別人后面仿制,就不可能有創(chuàng)新;要創(chuàng)新,就要在現有的基礎上打破原來的條條框框。”
如今,82歲的王澤山帶領他的團隊已經將目標瞄準了新的研究方向,準備向新的技術難關發(fā)起沖擊。
那么,到底是什么樣的信念在支撐著他這么多年如一日呢?
對于《法制日報》記者的疑問,王澤山是這樣回答的:“國家交給我的任務還沒做完,所以我要給國家一個交待,我現在唯獨想的,就是怎么樣把這件事做好。再說了,我做這個(研究)對國家有貢獻,國家也需要我,我必須做。”
王澤山之所以能夠取得如此成就,也與他珍惜時間不無關系。
“我覺得我做其他事情不行,只會搞科研,所以我一般不參加什么活動,這樣一來,我就很幸運,擁有了幾乎是別人3倍的時間搞研究。”王澤山說。
于是,對王澤山來說,科研就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他的頭腦中總是在思考問題,別的事情就顧不上了。
有一次,王澤山走進位于北京的某研究院,從南門進入后,原本是要去一家研究機構,但由于思考入神,他竟然徑直穿過研究院,從北門走了出去,“現在想想也感覺好笑”。
他在家煮咖啡,煮好后把熱咖啡放在一邊,想著等稍微涼一些再喝,但等他忙完手頭的研究,端起咖啡才發(fā)現已經徹底涼了。
這樣的事情不勝枚舉。
還有一次,他到一個靶場實驗民用炸藥,中午吃完飯回到宿舍,發(fā)現自己泡好的茶不見了,當時以為服務員倒掉了,就躺下睡覺。睡醒之后,他去上廁所,但回來時又發(fā)現自己的公文包不見了。至此,他才明白過來,自己睡到了其他工作人員的床上。
也正是頭腦中總是想著科研,淡泊名利,王澤山才能在科學研究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而今,他仍然走在科學研究的路上。
(原標題:工程院院士王澤山:一輩子研究火炸藥 攻克世界性難題)
來源:http://www.chinanews.com/gn/2017/12-23/8407465.s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