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海網(wǎng)10月20日訊 據(jù)福建日報報道   “筆頭落紙字來真，造出明朝一段情。明朝傳下第三帝，永樂皇帝坐龍庭……”記者近日走進寧德市霞浦縣溪南鎮(zhèn)白露坑村，看到耄耋老者、白露坑小說歌傳承人鐘昌堯老人，為來自福安市的畬歌愛好者即興吟唱起了傳承100多年的小說歌《九節(jié)金龍鞭》。古韻古腔、空靈動人，歌者聽者都沉醉其中，仿佛時光倒流，又回到那久遠的年代。

畬族自稱“山哈”，素有盤歌、對歌的傳統(tǒng)習俗，歌言是畬族人民的口頭文學，是畬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畬族小說歌屬于畬族歌言的一種，發(fā)源于白露坑，是畬族民間歌手們根據(jù)本民族生活習俗改編創(chuàng)作的長篇故事歌，以畬語進行唱、念，具有濃郁的民族特色和地域文化特色。2006年5月20日，畬族小說歌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

鐘昌堯整理的小說歌傳唱手抄本

兼收并蓄孕育畬族小說歌

白露坑是霞浦縣最大的畬族聚居村，在清代就以經(jīng)濟繁榮、文化發(fā)達而名重一方。當時福寧府開辦的不到20所畬族私塾中，白露坑就占有3所，從道光至光緒的60年間，僅白露坑的半月里自然村就連續(xù)誕生5名秀才，這在全國畬族村中十分罕見。白露坑深厚的文化底蘊，為孕育畬族小說歌奠定了厚實的基礎。

后來，以畬族“歌王”鐘學吉為首的白露坑畬族歌手對畬漢文化兼收并蓄，將漢族章回小說或話本、畬族歷史人物故事等重新進行藝術創(chuàng)作，借用漢文表意、記音，以畬族歌言的形式進行傳唱，逐步形成了富有民族特色的小說歌。

白露坑小說歌漸漸地改變了畬族文學的蒼白，有力地擴充了畬歌的發(fā)展空間，完整地再現(xiàn)了畬族歌言的優(yōu)勢，恰到好處地解決了畬族記史言志和抒發(fā)復雜心理的需求，小說歌成為畬族文化最豐富最完美的載體。“一部完整的小說歌集，就是一部畬族的生動歷史。”省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項目畬族小說歌代表性傳承人、霞浦縣畬族文化研究會副會長雷翰琳說。

“白露坑小說歌最大的特點是它的敘事性強，故事情節(jié)生動，對正面或反面人物的形象刻畫運用了多種技法進行藝術加工。”雷翰琳告訴記者，小說歌結(jié)構(gòu)章法嚴謹，每篇由眾多的單首組成，單首的結(jié)構(gòu)為4行，每行7字，類似漢語格律詩的“七絕”，最短的小說歌也有幾十首。

鐘昌堯吟唱小說歌

90歲老者40年的執(zhí)著

畬族文學基本上為民間口頭文學，到了小說歌階段，便發(fā)展成手抄本，融入和滲透到日常生活的各個領域。過去的幾十年間，畬歌傳統(tǒng)漸漸式微，大量的小說歌傳唱手抄本遭到破壞，會唱畬歌的年輕人也越來越少，只剩部分有見識的老人，還堅守著這塊傳統(tǒng)陣地。

“小說歌是畬族的傳家寶，是教人向善的精神食糧。我們很擔心，如果不去收集和整理，這個世代相傳的小說歌就沒有了。”鐘昌堯說。他是鐘學吉的第四代后裔，從小就跟著父輩們學唱畬歌。1981年1月，年過50歲的鐘昌堯，從霞浦縣民族招待所回到白露坑后，立刻開始著手收集小說歌傳唱手抄本。

為了挽救小說歌，鐘昌堯老人自費到各個畬村收集散落在民間的手抄本，足跡遍布霞浦、蕉城、福安、福鼎、浙江景寧等地大大小小的畬村。“手抄本畬族每家?guī)缀醵加?，有時從人家那借過來抄，有時是住在人家家里抄。舊歌本流傳時間太久看不清字跡，只能先抄下來，再送去打字。”鐘昌堯說。一次，他到鹽田鄉(xiāng)一戶畬家收集手抄本，遭到了拒絕。當時正值12月寒冬，山上結(jié)了厚霜，為了帶回手抄本，鐘昌堯通宵抄寫。“一晚上抄了5000多個字，手都僵硬了。”

直至去年上半年，鐘昌堯仍身伏案頭謄寫小說歌傳唱手抄本，后來由于眼睛看不清方才作罷。三十多年間，他收集了500余部小說歌傳唱手抄本，整理出5萬多首小說歌400多萬字，為日后畬族歌謠特別是畬族小說歌的保護和傳承奠定了基礎。

其間，鐘昌堯經(jīng)常受邀到各地參加畬歌會，“哪里有歌會都會請我去，因為我愛唱畬歌，現(xiàn)在還在唱”。他還每周步行半個多小時到村里的白露坑民族小學，親自教授學生們唱畬歌，讓畬歌可以代代相傳。

“筆頭落紙字來真。”鐘昌堯通過收集整理和傳唱，讓畬族小說歌成為畬族鮮亮的文化符號。2012年12月，他被評為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項目畬族小說歌代表性傳承人。

小說歌撩撥年輕人心弦

對白露坑畬族小說歌的發(fā)掘、保護，是維系畬族文化有效的橋梁和途徑。

2008年，霞浦縣成立了保護和弘揚畬族文化、畬族歌謠的民間組織“霞浦縣畬族文化研究會”，研究會成立后的首要任務就是出版一本畬族小說歌圖書。

鐘昌堯獲悉后，無償提供了自己整理的40多部、23萬字小說歌原稿。在他和其他畬族老歌手的大力支持下，畬族研究會歷經(jīng)一年半時間，數(shù)易其稿，終于在2010年底出版發(fā)行了《福建省少數(shù)民族古籍叢書——霞浦畬族小說歌》一書。此后，畬族研究會又出版了《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霞浦畬族小說歌》，以滿足畬歌愛好者對畬族小說歌文本的需求。

非遺的傳承和發(fā)展，離不開人。畬族研究會接著馬不停蹄地舉辦畬歌培訓班，培養(yǎng)了鐘玉梅、雷遠華、蘭美英、雷青青等40多位青年畬族歌手。“現(xiàn)在，這些畬族歌手已在民間小有名氣，經(jīng)常活躍在全國各地大型畬族歌會的舞臺上，讓小說歌傳播得更遠。”雷翰琳說，每年“二月二”、“三月三”、端午、“九月九”等傳統(tǒng)節(jié)日，霞浦舉辦的畬歌會上，都會出現(xiàn)他們的身影，展示最美歌聲。

“近年來，畬族研究會平均每年舉辦5至7場大型畬歌會，吸引了成千上萬的漢畬群眾前來觀看，最多的一場人數(shù)達到一萬多人。”雷翰琳自豪地說道。透過雷翰琳描述，我們仿佛能看到臺上演出歌聲悠揚，臺下人頭攢動的壯觀場面。

如今，越來越多人開始喜歡上了古腔古韻的畬族小說歌。“小說歌朗朗上口，韻味十足，既能酣暢淋漓抒發(fā)內(nèi)心情感，又能獲得本民族文化傳統(tǒng)知識，如今會唱小說歌，對年輕人來說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畬族姑娘藍秀玉說。（福建日報記者 莊嚴 通訊員 顏晨曦 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