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洲壩集團1.7億招待費真相
臺海網5月16日訊 據中國日報網報道,“葛洲壩明面上的招待費就近兩億,而去年香港政府對外接待的費用只有500多萬港元,葛洲壩是香港政府的40多倍,相當于葛洲壩每天要花50萬進行接待吃喝?!?月10日,葛洲壩(600068)退休職工付開柏扳著手指頭對時代周報記者激動地說道。
現年74歲的付開柏在葛洲壩工作了42年,與大多數葛洲壩的退休職工一樣,雖然退休多年,但付開柏仍然以身為“老葛洲壩人”而自豪。在他看來,葛洲壩的一些現狀讓“為之貢獻了一輩子”的老職工們感到憤怒和失望。
根據2012年年報披露,葛洲壩的業(yè)務招待費約為1.73億元,雖然在所有公布業(yè)務招待費的上市公司中,葛洲壩只排名第五,但是葛洲壩2012年凈利潤僅為15.625億元,招待費占利潤的比例超過10%,相當于葛洲壩每賺100塊錢,就會拿出10塊錢進行招待消費。
這是一個明顯的反差,記者查閱葛洲壩近幾年的年報發(fā)現,從2010年開始,葛洲壩的業(yè)務招待費持續(xù)三年過億,2012年的招待費與2011年的1.54億元同比上漲了10.98%,相比之下,公司2012年凈利潤同比2011年的漲幅卻僅為0.79%。
而另一個反差則隱藏在高額招待費的背后。時代周報記者通過實地調查發(fā)現,葛洲壩集團在武漢、宜昌等地建有多處高檔餐飲消費場所,其中裝潢奢華,消費昂貴,葛洲壩的內部接待消費大多集中于此。
與之形成強烈對比的是,葛洲壩上萬名退休職工工資水平長期低迷,退休老員工基本生活和福利得不到保證。由于退休工資問題,2012年甚至發(fā)生了近萬名退休職工圍堵葛洲壩集團總部的事件。
而面對外界的質疑,葛洲壩方面的回應卻頗為含糊,對于逐年增加的招待費,葛洲壩方面解釋為“公司業(yè)務規(guī)模的增長導致管理費用相應增加”,而對于記者關于“公開招待費構成”的要求,葛洲壩集團則表示“太過敏感,不便公開”。
接待標準最低1600元/桌
“我們是葛洲壩集團的接待單位,基本上葛洲壩的招待活動都是在我們這里進行?!?月9日,葛洲壩賓館的一位銷售經理對時代周報記者說道。隸屬于葛洲壩集團的葛洲壩賓館,是宜昌市的老牌高檔酒店,這里的消費水平從一個側面展現了葛洲壩招待費逐年攀升的現實。
據賓館內部員工對記者介紹,雖然賓館有餐飲部,但高檔的招待消費主要集中在賓館內一個名為“海上皇宮”的會所。記者通過暗訪發(fā)現,該會所位于葛洲壩賓館的副樓,位置隱蔽,雖然只有兩層、8個包房的規(guī)模,但裝修豪華,消費昂貴。
“這里最低的消費是1600元一桌,但我們并沒有消費上限,一切都看消費者需要什么樣的招待標準?!睍墓ぷ魅藛T對時代周報記者說道。
從會所的菜單來看,該工作人員所言不虛。菜單中的菜品不但包含鮑魚、海參、魚翅等高檔海鮮,還有各種山雞、甲魚、蛇肉等具有當地特色的野味,價格動輒三四百元一人份。
而據工作人員介紹,這份菜單還并不能完全體現這里的消費水準,“這里的廚師與酒店的廚師是兩班人馬,這邊的廚師更擅長做高檔菜,客人可以事先點菜,只要客人點的菜不過分特別,基本上都可以做?!?/P>
記者發(fā)現這里的酒水單也是名酒薈萃,從標價26600元一瓶的30年的茅臺,到五糧液、國窖1573,再到本地的稻花香等高檔酒品牌可謂應有盡有,服務員還向記者介紹,會所還有一個儲藏紅酒的酒窖,專門給客人提供名貴的紅酒。
除了吃喝消費之外,賓館還提供其他招待服務,據了解,賓館內有夜總會和SPA館,“夜總會里面有包房公主可以陪唱,SPA主要針對女性顧客,當然,這里面的消費都可以開發(fā)票。”上述銷售經理對時代周報記者直言不諱。
而據了解,除了宜昌的葛洲壩賓館,位于武漢葛洲壩大廈的葛洲壩大酒店也是葛洲壩對外接待的重要場所。記者在武漢的葛洲壩酒店內發(fā)現,提供接待消費的場所不但明面上有高檔餐廳和會所,而且還有一些特色餐飲場所隱藏在酒店內部?!熬频昀锩嬗幸粋€專門吃燕窩的餐館,只是由于中央出臺節(jié)儉令之后,現在處于暫時歇業(yè)狀態(tài)?!币晃桓鹬迚未缶频甑膬炔抗ぷ魅藛T對記者說道。
“從去年年底,中央頒布8項注意和6項禁令之后,酒店高檔的接待消費就少了很多,”上述工作人員對時代周報記者透露,“現在葛洲壩內部過來接待,一般會根據客人級別,內部定好標準?!钡珜τ诰唧w標準如何,該工作人員卻不愿透露。
“葛洲壩的接待現在確實有等級標準,”一位不愿具名的葛洲壩中層干部對時代周報記者介紹,“省、市一級的餐飲接待標準基本是1000塊錢左右一個人,一桌下來,大概兩萬元,而更高的標準則遠超這個數目,除了餐飲接待,禮品也占很大一部分?!?/P>
武漢的葛洲壩大酒店大堂就設有禮品部,記者發(fā)現,禮品部里不但有高檔煙酒的專柜,而且還有多個奢侈品牌的皮包出售,而據銷售人員介紹,禮品中賣得最好的是蟲草、松露等高檔保健產品,記者發(fā)現這些產品禮盒最貴的單價近4萬元,最便宜的蟲草膠囊也達到3000多元一盒。
“如果你要送的東西,我們店里沒有,可以跟我們說,”禮品店的銷售人員對記者直言,“比如對方需要一個電視機,我們可以在外面幫你買,然后幫你開酒店的發(fā)票?!?/P>
另一方面,葛洲壩實際的招待費是多少,仍然令人質疑?!皩ν庹f是近兩個億,但很可能遠不止這個數,”退休前在葛洲壩擔任過領導職務的付開柏深諳其中的門道,“有時候,葛洲壩的招待并不用自己花錢,而是讓下面的承包商花錢,然后將費用攤在承包費用之中?!?/P>
而讓這些退休老職工感到憤怒的事情在于,對外接待大手大腳的情況之下,葛洲壩集團對于退休職工的待遇卻一直表現“小氣”。
退休工人工資平均1600元/月
5月10日,經歷了近一個星期的陰雨天氣之后,宜昌終于天氣回暖,陽光普照。
中午,82歲的龔守宇顫微著雙腿走到屋外曬太陽,龔守宇在葛洲壩工作了40多年,年輕時在工地里繁重的體力勞動,讓他現在身患嚴重的風濕和腸胃疾病,“家里太潮濕,一到陰雨天就腿痛”。
龔守宇的“家”位于宜昌西陵山上的葛洲壩老家屬區(qū),是一座建于上個世紀70年代的紅磚樓的一樓,家里只有三間房屋,面積30平米,最高峰時住著一家六口人,為了擴大面積,龔守宇只得自己在屋外搭建了一個面積四五平米的窩棚當作廚房。
在西陵山上,住著像龔守宇這樣的葛洲壩退休老職工有近一萬人,當年為了建設葛洲壩,這些人從全國各地聚集在一起,然后從此扎根于此,很多人從上個世紀70年代至今一直住在這里。
“當年我們過來的時候都只有20多歲,那時家屬樓都是新蓋的,人都熱情高漲,”談及過去的時光,老人們仍然激動不已,“葛洲壩就是我們一擔土一擔土堆起來的?!?/P>
但是現在,新蓋的樓房卻和當年的年輕人一樣老去,這里變得設施落后,環(huán)境臟亂,類似于龔守宇搭的窩棚在家屬區(qū)里比比皆是,這使得西陵山成為宜昌市有名的“棚戶區(qū)”。而與居住環(huán)境相比,更讓老人們不滿的是退休工資“實在太低”。
“我父親退休的時候,工資只有60塊錢,2012年以前每個月工資也只有不到1800塊錢,這在所有退休工人中還算高的,退休工人平均工資才1600塊錢左右?!饼徥赜畹拇笈畠糊徯孪紝r代周報記者抱怨。
2012年,退休職工的不滿達到頂峰。去年3月,近萬名葛洲壩退休職工聚集起來圍堵葛洲壩集團總公司的大門,要求增加退休工資。
“總公司門口的交通完全癱瘓了,”葛洲壩集團宣傳部長劉飛華對當時的情形記憶猶新,“中央領導也進行了批示,集團成立了專門的工作小組解決老職工的訴求,這才慢慢平息下來?!?/P>
經過上次事件,退休職工的工資平均上漲了近500元,但在一些基本的福利上,老人們仍然普遍覺得不滿意。
“說實話,現在的退休工資雖然沒有達到我們當時提出的要求,但保障基本的生活是沒問題了,其實最讓我們不滿意的是集團公司對我們這些老人不公平?!备堕_柏對時代周報記者說。
據他介紹,葛洲壩家屬區(qū)的水費、電費、煤氣費均高于宜昌城區(qū),退休工人曾多次向集團反映這一不公平現象,但得到的答復均是“水費、電費等費用中均要包含集團的管理費用”。
除此之外,退休職工最關心的是醫(yī)療保險問題,而葛洲壩集團對于退休職工的醫(yī)療報銷可謂“吝嗇”。
“現在農村的醫(yī)療保險都可以報銷80%,而我們只能報銷70%左右,而且報銷的難度很大,”付開柏對記者舉例說,“我老婆退休前就是葛洲壩醫(yī)院的職工,去年做一個腫瘤切除手術,卻不能報銷,對方回答的原因竟然是良性的手術不能報,只有惡性的手術才能報?!?/P>
而從去年開始,葛洲壩集團決定對西陵山的棚戶區(qū)進行拆遷改造,這本來是“一件好事”,但葛洲壩集團的拆遷政策卻讓老人們感到失望。
“拆遷之后,這里計劃開發(fā)旅游地產項目,按政策來講,這種商業(yè)地產項目會留出一部分作為安置房,但是葛洲壩集團直接將退休老人全部搬到偏遠的沙湖。”龔新霞對記者介紹道。
而且拆遷補償也不令人滿意,據付開柏介紹,葛洲壩周邊的其他老國企在拆遷時對職工要好多了,拆遷中會多補幾十個平米,而葛洲壩這邊拆遷卻不舍得對職工花錢,超過現在面積的要職工自己補錢,而這些上個世紀70年代的老房子,面積最大的也只有40多平米,老職工們根本搬遷不起。隨著拆遷工作的進行,這些老職工很可能會陷入無家可歸的絕境。
龔守宇還是會時常談起上個世紀70年代,葛洲壩剛組建的時候?!澳莻€時候,葛洲壩包括家屬有20萬人,比宜昌城區(qū)的人口還多,當時雖然工資不多,但是會發(fā)降溫費、烤火費、報刊費,宜昌城區(qū)的姑娘都愿意嫁到葛洲壩來?!崩先藢τ浾呋貞?。
拒絕公布招待費構成
雖然面對外界諸多質疑,但是葛洲壩卻只將招待費攀升歸結為企業(yè)規(guī)模的擴大,而對于業(yè)務招待費究竟被用于哪些業(yè)務,又花在了哪里,這些開支究竟有無必要,是否真與企業(yè)的業(yè)務相關等記者所提的問題采取了回避的態(tài)度。
“我們也有苦衷,”劉飛華對時代周報記者解釋,“葛洲壩是老牌央企,但是又與其他國家壟斷行業(yè)的央企不同,我們主業(yè)是工程建筑,這是一個早就市場化的行業(yè),我們的每一分錢都需要靠自己打拼賺來的?!?/P>
而值得注意的是,在此次公開招待費的上市企業(yè)中,招待費過億元,除了葛洲壩,中國鐵建、中國交建、中國水電、上海建工等建筑企業(yè)均名列前茅。
“建筑企業(yè)主要就是接工程項目,為了搶到工程,拿到項目,企業(yè)必須花費招待費用,這是整個行業(yè)的潛規(guī)則。”一位建筑行業(yè)內部人士對記者說道,而據該知情人士透露,按照業(yè)內普遍水平,如果5000萬的工程,企業(yè)最起碼要花費300萬左右在招待費上?!叭绻挥眠@么多,很可能就拿不到這個工程?!?/P>
不過,業(yè)內的潛規(guī)則顯然并不能成為葛洲壩乃至整個建筑行業(yè)招待費高企的理由,“如此大的招待費,作為一個上市公司,沒有通過分紅給中小股東,而是采取招待費成本支出,這犧牲了中小股東這樣的權益”,復旦大學教授孫立堅對時代記者表示。
而且既然身為國企,更是上市公司,無論是出于國資經營的責任,還是對公共投資者有個交代,巨額的招待費開銷,顯然不能成為一筆籠而統(tǒng)之的糊涂賬,招待費具體構成如何,有沒有淪為一個啥都可以往里裝的“筐”,顯然都必須有明細賬目才能自證清白。
對此,葛洲壩方面對時代周報記者表示,目前太敏感,不便公開招待費的構成。而據不愿透露姓名的葛洲壩高層人士對記者透露,“雖然中鐵建承諾向證監(jiān)會和國資委申請公開招待費明細,但是這很可能只是一種姿態(tài)而已,在目前的大氣候之下要公開招待費,并不現實。”

 
          



